竹楼外,元墨看见司无栎面无表情地出来,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迎上去。
“主人。”
元墨往屋里观望一眼,小声道:“您不是看出她有过被人入梦的痕迹么,她没说那人是谁?”
司无栎充耳不闻,身形一个闪烁,便自竹楼前消失,只留一句传音在元墨耳边响起。
“你与泗烟暗中盯着,看她近日会做什么。”
元墨忙不迭地应诺。
泗烟环绕而来,隐入竹林消失不见,只留一丝余烟飘在元墨身边,“主人心情很不好。”
元墨哀叹一声,“我早就知道,这个天降灵转世靠不住,主人还非要上心,这下好了,自讨苦吃了吧?”
“主人会想通的。”
……
司无栎负手立在树前,静静看着挂在枝丫间的红线,默然不语。
其内心,却远不如表面来得平静。
往事历历在目。
两百年前,向苼的意识被困在天降灵傀儡中,不能说、不能动,只能听。
可她不知道,她在傀儡空间中嘀咕的话,他能一字不落地听到。
她见过自己最狼狈的一面。
不管修炼如何艰难,如何危险,她都会毫无条件地选择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撑过去……
那时的他分明已经熬不下去了,可就凭着这般近乎盲目的信任,硬是走过了最后一关。
如今,她却连一句真话……都不愿说。
……
“殿下,司无栎道心果然波动了!”
某处未知之地,传来一声惊喜。
女子蒙着面纱,从暗处走至说话之人身边,看到他手里的镜面中倒映出丝丝裂痕,眼中顿时浮现一丝得逞的笑意。
“本座所料果然不错,司无栎动情了。”
“殿下英明。”
说话之人贼眉鼠眼,表情谄媚,“司无栎这个杂血果真是贱种,居然对一个野游神动情,光是论眼光,他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
这话说出来,女子却不见高兴,反而冷下面孔,“掌嘴!”
说话之人脸色微变,二话不说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阴豿知错,再不会提那两个字,还请主人恕罪。”
女子神色微缓,冷哼一声,绝口不提之前:“司无栎向来自命清高,今日却落了俗套。那野游神的性子的确讨喜,又生得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惜,男人喜欢不奇怪。”
“殿下所言甚是有理。”
阴豿奉承一句,旋即迟疑片刻,说:“殿下,这司无栎道心虽然出现动摇,可破绽太小,埋在冷竹海下的手段,。”
“本座知道。”
女子冷眸一闪,“司无栎为那野游神查伤,虽查不出什么,心中定是有了怀疑,只是这怀疑还不够深。
他众叛亲离,却未尝过被心仪之人背叛过,这滋味新鲜,让那野游神再加一把劲,不日定能功成!”
翌日,司无栎来到竹楼,脸上已全无昨日阴沉。
“向姑娘。”
他唤了一声,门内顿时传来回话:“我未在修炼,司公子进来便是。”
司无栎推门而入,见向苼已坐在桌前,桌上并无茶水,亦无灵果点缀。
一夜之间,他的心意俱都失宠。
按下心中那一丝酸涩,司无栎坐在向苼对面,嗓音平缓:“昨日在下冒失,今日特来给向姑娘赔罪。”
向苼怔了怔,连忙道:“司公子言重了,昨日小女子也有不对之处,再者说,您是修真界的大人物,这赔罪,小女子受不起。”
“你受得起。”
司无栎翻手掌心现出一件纱衣,“你昨日意外昏睡,事情来得蹊跷,多半是受我牵连,这是赔礼,还请务必收下。”
这是……混元纱衣?
向苼一眼认出了此物,她还记得这是司无栎从进献神树枝之人手中偶然得到的一件至宝。
混元纱衣水火不侵,且能隔绝外邪,只消穿上,那神秘女子放在她体内的魇兽便再无威胁。
司无栎明明误会她失去前世记忆,却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此物……”
司无栎刚要解释作用,却见向苼忽然伸手抢走了纱衣,一脸欢喜,“大木头,这衣服很漂亮,我很喜欢。”
此话一出,司无栎原本打算说的话瞬间忘得干干净净,怔愣当场。
她叫他什么?
她前世才会这么叫他。
她究竟……
司无栎心神大乱,尚未理出头绪,向苼却开口赶人:“我要修炼呢,大木头,你先回去好不好?”
司无栎稀里糊涂地就被推出门,听话地走到神树底下,才回过神来。
他一抬头,就望见了那一缕红线,眼尾也跟着发红。
向苼前两日还是一口一个“司公子”的叫他,今日却忽然变成“大木头”。
这是他与向苼之间独有的秘密,即便真的有人监视他,也不可能探入认主于他的天降灵,听到向苼的想法。
她没有失忆!
司无栎心中仿佛过电,一阵颤栗,头脑却越发清醒。
她知道混元纱衣的用法,特地选在开口时打断,这是在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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