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霭中,身穿黑色军服,打着白布绑腿,挎着牛皮交叉斜肩背带,端着村田一八式步枪的日军士兵,排着最标准的密集进攻队形,就像闹鼠灾时候的老鼠群一样满山遍野地向前涌动着。
不过好歹他们之前也有过惨痛教训,虽然依旧是密集队形,但多少也拉开了点距离,毕竟一颗子弹串俩的悲剧谁都受不了。
六千日军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死亡冲锋。
首先迎接他们的自然是炮弹,现在的清军炮兵,技术上已经很成熟了,而且攻击层次分明,射程最远的克虏伯七五行营炮和博福斯版八二迫击炮最先攻击,装满硝化棉和锑恩锑的炮弹以每分钟数百发的速度,不停地呼啸而至,然后在日军中炸开,火光中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体满天飞舞。
随着日军距离的拉近,其他那些小口径火炮和汉阳枪炮厂版八二迫击炮开始加入炮击,这叙炮虽然射程短,但却有着恐怖的数字,章高元这里就得上百门,充足的炮弹供应,让炮兵几乎打出了步枪的射速,尤其是那些哈乞开斯转管炮,五根捆在一起的炮管,以每分钟六十发的速度向外喷射死亡的火焰,密集的炮弹甚至都经常不用爆炸就直接把日军士兵打成两段。
野津道贯中将依然表情坚毅地看着被炮弹爆炸的火光所淹没的士兵们,只是手中拄着的军刀多少有些颤抖。
天皇陛下的忠勇武士们,带着屈辱的悲愤,和对财富,女人,或者能吃饱饭的憧憬,无视身边落下的炮弹和脸上溅落的同伴血肉,义无反顾地在板栽的口号声中向前冲锋,同时用手中步枪仔细瞄准射击,尽量不要浪费宝贵的子弹,不过他们的射击基本上没什么用处,章高元被那四千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的比例都快气吐血了,战前严令没有命令谁敢开枪就地正法,所以这时候清军士兵都躲在战壕里不露头。
就在日军步兵冲锋的同时,他们后方炮兵阵地上那些青铜野炮和山炮,也在用他们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不停地朝着前方清军阵地开火,尤其是前面那片据天津的间谍说属于新式武器的铁丝和木桩,说实话野津道贯对这东西直接无视,铁丝网他又不是没见过,要说这东西能用来打仗那就纯粹笑话了,从望远镜里看着被炸得一片狼藉的铁丝网,他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一点笑容。
当然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因为他看见正在冲锋中的黑色洪流,就像遇上海岸的岩石般一下子停住了,后面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撞到了前面士兵的身上,六千日军就这样拥挤在铁丝网前方,不停在他们中间爆炸的炮弹,立刻把杀伤效果放大到了极限。
“混蛋,快跑啊那是铁丝网不是墙壁”野津道贯在远处挥舞军刀愤怒地吼叫着,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他说对了,那是铁丝网不是墙壁,如果是墙壁的话就好办了,可如果是一片被炮弹轰得纠缠交织,纵深超过五十米的铁丝网阵,除非把坦克开来,否则的话是绝对没有任何通过希望的,密密麻麻的日军士兵们,在那些恶毒的铁刺中挣扎着,就像陷在泥沼中一样寸步难行。
而就在这时候,真正的地狱开始了,随着尖利的西洋号声,对面的清军阵地上,突然间喷出了不计其数的子弹,拥挤在铁丝网前的日军就像突然塌陷的地面一样,那片黑色的攻击群前方一下子塌下去了一大片。
杀戮在继续,此时的日军完全就是一堆等待tu杀的羔羊,数千名士兵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纷纷倒下,鲜血在地面上甚至开始汇集成溪流,一具具尸体堆积,一双双无神的眼睛死不瞑目,这片不大的区域变成了真正的绞肉机,幸存的日军在血与火中不知所措地挣扎着,然后等待他们注定的归宿,死尸越积越多,到最后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遮挡了机枪的射界。
此时别说日军了,就连堡垒里面的清军机枪手都被自己制造的杀戮吓坏了,有几座堡垒的枪声甚至开始减弱,好在这里面都备有足够数量的射手,而且都配着督战的军官,心理已经崩溃的立刻拖到一边,然后换上还没被吓住的接着向外喷射死亡。
而同时那些趴在战壕里的步兵,也正在以不输于机枪的速度制造死亡,现在的日军完全就是一群活靶子,别说瞄准了,甚至闭着眼睛,只有把枪口放平,扣动扳机就是一个战果,看着敌人一个个倒在自己的枪口下,这些清军士兵也在逐渐成熟起来,像以前那种漫无目的浪费子弹的情况永远不会再出现了,现在的他们已经可以知道瞄准哪儿更容易击中了。
远处的野津道贯已经绝望地坐在了地上,他的这一次进攻又失败了,好不容易被鼓舞起来的日军勇气,现在已经再一次崩溃了,虽然还没有发生溃败,不过想再进攻是不可能了,残余的士兵们正趴在自己同伴的尸体后面颤抖,也有一部分正在和清军对射。
清军在成长的同时,这些日军也在成长,他们知道这种情况下逃跑,绝对没有趴在原地安全,当然这种安全也只是相对的,这个距离正是清军防线后面,那些汉阳枪炮厂自产迫击炮的最佳攻击距离,这些最大射程只有两公里的八二迫击炮全都藏在隐蔽的掩体里,就连炮口都不露出来,铁丝网前方这片地方,那都是反复调试好的,炮兵们只需要躲在掩体里面装炮弹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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