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越急。
室内越安逸。
许肆伴着火焰在待客厅懒懒的坐到12点多,葛管家中途提着摆放整齐的无烟碳来添过壁炉,迸发出四散的火花,生命力耀眼。
直到眼皮困倦,她才起身回到房间里。
途中经过裴枕的房间,她还停留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声音,便安心睡去了。
许宅所有的门都是用厚重的实木做的,手工雕刻的繁复图案应证了工匠的用心程度。
二楼最左手边的房间里光亮安静,崭新的软床铺设着缎面的四件套,单人的衣柜旁有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摆放着手表以及各类书籍,制服也整洁的折叠摆放在上面。
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很爱干净。
所有东西的归置都有条有理。
裴枕从黑色的提包里拿出一盒药片,拆卸了一颗,面不改色的吞下,挑开衣袖,上面泛起密密麻麻的红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狰狞,像得了什么严重的病症。
葛管家敲门进来,为他送来了那半杯遗落在客厅的蜂蜜花茶,声音和蔼可亲,“少爷,这杯茶还喝吗?”
刚刚看起来,他挺喜欢的。
他只是温柔的笑笑,双手接过茶,“喝的,谢谢葛管家。”
待人走后,他又扣出一粒白色的药片咽下,把杯子里的茶水饮尽。
没别的,确实很好喝。
对蜂蜜过敏这件事,他本来打算说的,但那一刻他又觉得,吃两颗药就能不辜负这杯茶的话。
也挺好。
他并不想看见女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茶被剩下,而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更不想被抛弃。
待到手臂上那种麻痒感觉散去。
裴枕伸出手指,摆弄了一下床头那几颗从前经常吃的巧克力。
眼神温温,陷入了过往的思绪里。
夜晚的雨也安静了些,只偶尔有叶子摆动的声响。
第二天一早。
许肆是被洒水声惊醒的,铁桶滚动了十几圈,“砰”地一声落在花园的石路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闷沉、刺耳。
许肆迅速睁开那双灵动的眼睛,面色苍白,手不自觉死死抓着被角,柔软的真丝面被揉成了漩涡形状。
她扫视了周围的环境,意识到不是枪声,凝重的表情才终于缓和了许多。
掀开轻薄的被子,赤脚踩在绵密的毛毯上,在衣帽间里选了套比较成熟简洁的裙子换上,在肩头披上围巾,戴上时兴耳饰和配饰,目光掠过那些丑的触目惊心的口红,揉了揉眼角,还是就这么素着出去了。
葛管家正好站在楼梯前,见她打开房门,侧身站到边上,解释道:“小姐,新来的佣人没力气,浇花的时候提翻了水桶,已经安排她去做别的了。”
不愧是老管家,雇主近来对爆破声很敏感这种小事,他都察觉到了。
整座许宅,大家做事情都格外的小心。
许肆也很久没有被吓到过了,冷不丁来一下,倒也没有多大情绪。
“没事,葛管家,帮我泡杯咖啡,谢谢。”
她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海外的亲叔叔要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几点到,但她得好好招待。
吃过早饭后,她刻意叮嘱了葛管家,下午留在许宅,让司机去接裴枕。
话音刚落下,她就听见佣人敲门站在门边,“小姐,亲戚们来了。”
许肆顿了顿,拿起柜子上父亲收藏的精致微小望远镜,放在眼前调节了一下角度,透过敞开的窗户,望向很远出的镂空栏杆处。
门外果然站着三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其中两个男人是她的二叔,三叔,女人则是她的二婶婶。
另外一个就很陌生,许肆不认识。
他们整体面庞兴奋,衣着体面,手里拎着长款手提木箱,做着很新潮的外国打扮,头发却被冬风扫的凌乱不堪,落叶不长眼,一圈一圈的顺着风流滚到几人脚边,诡异的让人觉得他们不是来借住,倒特别像是来打秋风的。
只有许肆知道,其实他们是来打劫的。
举着咖啡慢悠悠的喝完,许肆才换上鞋子走出庭院。
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很低的交流声,女音还有些娇媚。
“老公啊,你的侄女还不来吗?我要被风吹生病了。”
被呼唤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只烟枪,抖了抖,烟雾立刻被风吹走,嗓音嘶哑,“我这侄女,刚刚死了父亲,肯定伤心的晚上睡不着觉,现在没起来也是正常……”
下一秒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
“叔叔婶婶们。”
许肆收拢了披肩,站在中间,笑颜如花。
人群集体怔了怔,二叔许志强把烟杆抖灭,从嘴边取下来,率先挂出笑容来,“阿肆,是你吧,出落的好漂亮大方,但有一点没变,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可爱。”
“二叔,你倒是变了很多,我快认不出来。”
许肆浅浅的笑了笑,眼中并没有多少高兴。
“阿姒,我来介绍一下。”许志强指着中年男人,“这是叔叔的大学同学,在荣华报业工作,得知从海外回来,刻意来与我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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