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林方政开着车飞速行驶在高速上,收音机播放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歌曲,其中两句歌词让他顿生感触:
“你嫉恶如仇,你困兽之斗,夜风在吼。你从未看透,你只想感受,慷慨赴死的颤抖。”
林方政觉得这两句歌词很符合自己的心境,自己目前的处境何尝不是困兽之斗呢?但他并不是没有看透,相反,他对这个时常“逆淘汰”的官场看得太透了。
恰恰是这个看得太透,让他心里非常痛苦。几千年的惯性,不是他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改变的。特别是今天得知自己的处理意见,更让他心生悲戚。自己非但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要被人改变了。
他也有时候会沉思,自己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想到朗新的未来,除了自己那屈指可数的改革成果外,并没有获得根本性扭转,一旦自己离开,在不久的将来,恐怕仍会陷入内耗内斗的无尽循环。
望着高速两旁黑黢黢的群山,林方政觉得,路的修建,虽然再也无法阻拦走出去的步伐,但和沿海的发达城市相比,外面的新风却怎么都吹不进来,全数被这大山阻隔了。
要怎么才能解放思想呢?这是最高层思考的历史命题,也是林方政这个最基层需要思考的执政课题。
不过,林方政热血并没有完全凉下去,随着摇滚旋律的激荡起来,林方政忽然燃起一股悲壮感。
无非就是“慷慨赴死”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公道在人心,朗新十几万百姓,哪怕只有一个人念着自己的好,那就足够了。
思绪深沉之际,电话铃声中断了他的思考。
他瞥了一眼,是个秦中的陌生手机号。陌生号码,林方政一般是先视作诈骗或推销电话不接的。可这铃声就像没个完一样,第一个没接后,立马又响起了第二个。
没办法,林方政只好拿过电话接了起来。
“你好,是林县长吗?”
“哪位?”
“我是农俊能部长的联络员,你现在是在朗新吗?”
农俊能原秘书已经被查,肯定是临时又选拔了一位担任秘书。
为什么对方会自称联络员呢?因为在副省级以上,是允许配备秘书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秘书,不仅仅是一个称谓,而是一个实打实的职务,这个职位就是秘书。
如果翻开省里的通讯录,就能明白这些。在省领导那一页,都留了秘书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而如果是新选的秘书,在没有下文明确秘书职务前,通讯录上则留的是“联络员”几个字。
听到是农俊能的准秘书,林方政顿时来了精神,把收音机给关上了。
“你好。我正在回秦中的路上。”
“那好。是这样的,农部长请你明天晚上九点,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呃……”林方政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农部长有说什么事吗?”
“就是找你聊一聊。”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准备。”
“好,我知道了。”林方政没有再絮絮叨叨追问。
“那你明天到了给我打电话。再见。”对方也是干练的年轻人,把指示传达到位就挂断了电话。
结束通话后,林方政的心情更加无法平静了。
他不知道农俊能召见自己要做什么?是处于省委组织部长的地位狠狠批评自己一通?还是宣布对自己的处理决定,然后奚落一番?亦或者拿自己做出气筒,表达一下对孙卫宗的不满,指桑骂槐?
哎,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不管是哪一种,林方政都只能受着,谁叫他是犯错的一方呢,在恶意攻击对方的情况下,道德上就站不住脚。
不过林方政也暗暗道,怎么讲自己都行,不能故意把脏水往孙卫宗身上泼,否则自己肯定要反驳。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大领导,也不能对孙卫宗公报私仇!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妻子女儿都已经入睡。
林方政悄悄进入卧室,借着客厅散射进来的微弱灯光,他看见女儿大大咧咧的“大字型”躺着呼呼大睡,妻子则甜美侧着面向女儿,一只手搭在女儿的小手上,有什么动静都能第一时间感知。
这是一幕很温馨的画面,多少在外面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中国男人,不就是为了这般家庭和美、岁月静好吗?
只是在温馨之余,林方政看着孙勤勤的眼神有些其他情绪,潘寒梦在爬山时透露的事情在脑中挥之不去。
他当然不相信孙勤勤会背叛自己,但为什么她要对自己隐瞒中间发生的那些暧昧事情呢?这究竟算不算一种“背叛”呢?
因为最近的一堆事情,这小俩口还是错过最佳的的沟通时机。这件事再也不好提起了。
它就像一个恶魔种植在双方心里,只等某个契机彻底爆发了……
为了不吵醒她们,林方政轻手轻脚洗漱了一番,便直接在次卧睡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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