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我没有说这人不怀好意，”江年夹了块鸡腿肉给她放在碗里，偏头解释：“你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很担心。在世界上没有血缘依靠已经很害怕了，如果现在独自前往新城市，你能习惯吗？”

　　 江年说完已放下碗筷，他的碗底干净没有一颗饭粒附着在表面，像还没盛东西一样。再看自己的，也许是因为要去原地工作，也许是内心害怕深处的恐惧，碗里的米饭还躺在那里。

　　 是啊，经江年这么一说，她也不知道该咋办。

　　 小恐龙只告诉她大概脉络，细枝末节一点也没透露，面对多年未联系的大学同学抛出来的橄榄枝，接受的结果会怎样，不接受又怎样，她也不好说。

　　 看见她没吃多少，江年也不担心，和她说多几句话，游竹染渐渐将事情大部分说与他听。

　　 江年没有询问一句话，就让她说出她和这位同学从开始到现在的经历，当然，这部分的文字大多无趣，对于自己丝毫未参与的记忆，听着难免不会共情反而感到烦躁。不过，江年没有表现出来。

　　 他全程耐心听她说完，期间有意义性地回复她。厨房只开了一盏灯，微微的光线洒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时间仿佛静止，注视着她的眼中，是细碎的琉璃，在暗自闪耀。

　　 讲完已经过了十点，而江年没有表现出疲态，反而是她自己讲困了。

　　 江年转身看她恬静的睡颜，伸手拂过她的脸。拂过让指尖发痒的眉毛；拂过连睡着都卷翘的眼睫毛，拂过软滑的脸颊，直到手指停顿在松软的唇上……

　　 触感令他不禁颤栗，内心极度爆发的欲望要冲破身体，他忍不住吞咽，让自己欲色正浓的眼神从她唇上离开。

　　 他最终也只是描摹她的脸，并没有多做什么，小心翼翼将被子盖在她肩上后，把她抱在怀里入睡。

　　 那顿晚饭，他知道了李狸这个女人的来历，以及游竹染要去那里就职，还有她的想法。

　　 江年思考游竹染的选择：会去的。

　　 他隐约感受到游竹染不同于其他人，面对现在这种生活方式，不会让她感到安逸，只有不安。她没有付出什么而是一直享受……

　　 游竹染不喜欢亏欠别人。

　　 即使现在的对象是他。

　　 江年愿意给予，只是游竹染要不要而已。

　　 想到这，她的心还是没有给他，自己还是很惊慌，这不远不近的距离比死了还要难受。江年拥紧抱住游竹染的身体，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她的体温，她的肌肤，她的身体……

　　 那股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嗅入鼻，江年盖着一地月光入睡。

　　 他不是忘记关窗，只是希望这如她一样耀眼温暖的月光，能照进他黑暗扭曲的内心，点亮希望。

　　 江年一直以来就像木舟在海蓝色的海水里漂泊，海水天水一色，无边无际。

　　 距离游竹染成功转职的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

　　 因为李狸在那座城市没有居住地，但怕了江年，赶紧买好一栋在公司附近的小公寓，方便游竹染搬进来入住。

　　 李狸去找游竹染之前，就遇到了江年。

　　 饭桌上，江年坐在游竹染旁边，向她礼貌打了声招呼，客气又疏远。

　　 他长相温和，松软的黑发垂在额间，乖巧得不得了。那薄樱色的唇被水珠浸润，眼镜框下的眼睛是寂静的黑，微微闪着暗光，卷翘的眼睫毛扑闪的时候，真像个瓷娃娃。

　　 突然想到，小时候的邻居看到他，一定会觉得手里的洋娃娃都不如他精致。

　　 江年的容貌横跳在禁欲和性感之间，稍不留神，他的眼神变换一下又是勾引人的小妖精。

　　 只不过，他现在看自己倒不是这种感觉。明明只是注视几秒，李狸心里觉得头皮发麻。

　　 莫名的气场压迫着她，当她再次观察江年时，江年没有看她了，而是偏头询问游竹染要吃什么，李狸心里的压迫感才就此消失。

　　 李狸和江年谈了近一个小时关于游竹染的安全注意，江年才愿意松口。

　　 关于她的工作计划，江年本来就无法干预结果，游竹染和李狸，只是想让江年对她的人身安全放心而已。

　　 江年倚着门，看她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刚开始他要帮忙，游竹染拒绝了。他也无心工作或者做其他事情，只好发呆地盯着她的背影，忙碌地打包有关她的东西。

　　 ……江年内心很矛盾。

　　 他不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除了她。

　　 如果不做教师，是不是就可以跟她一起走了？

　　 这个想法很愚蠢，所以江年只是在脑海里想一下。游竹染收着东西，看到地上多了道狭长的影子，转头一看，明明身子是懒散地依靠在门上，身姿却如此高大，就像一面墙，为她挡住墙外的风雨一样。

　　 只是，墙内的人有脚，而墙没有。

　　 它要独自坚守，任由他人在墙面前走过。

　　 任旁人停留在它面前，他始终沉默。

　　 江年的固执，墙的固执。

　　 门外的灯显得他有些孤独。

　　 游竹染停止手中动作，缓慢起身走到他面前，江年就这样无言地看着她，眼里的万千思绪言语不提，只是望着。

　　 虽然在室内，身上的毛呢外套好像不怎么保暖的样子，感觉今晚的气温好低，身体好冷。

　　 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流袭来，包裹住全身，江年感觉了温暖，低头一看，啊，是他的“小太阳”来了。

　　 江年忍不住埋进她的脖颈蹭着温热，内心的柔软也被填满。

　　 游竹染看不见身上人的样子，双手放在他身上，即使她穿着厚衣服，两人距离如此贴近，这样的温度——还不足以让她的血液回温吗？

　　 好像有些无力，身体连作假都不愿意。

　　 她没办法想象到，这位和自己才交往半年的男朋友，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执念。

　　 游竹染突然有些后悔说，要去工作了。

　　 是不是没有这个契机，她就能和对这么好的人，永远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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