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怨愤无法消解,混乱地堆积在大脑里,谢桉只觉得头疼欲裂,对康承的恶意更为浓郁。
不够。
这些完全不够。
她要看着他疼得满地打滚。
她要让他如她一般疼才能满意。
谢桉将桌子下面的小纸箱拉出,也不管里面装着什么,双手抱起就继续往康承身上砸。
纸箱没有被密封好,抛出去的那一瞬间,上百张照片争先恐后地从箱子内飞出,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米白色的拍立得砸在谢桉脚下,奖杯和奖牌摔到康承面前。
只有空纸箱轻飘飘地打在了康承胳膊,又缓缓落地。
纸箱的撞击不痛不痒,甚至比不上那个水果盘,然而康承却瞬间变了脸色。
苍白的脸色因焦急染了几分血色,他迅速捡起身边的奖牌和奖杯,放回纸箱,又忙着去捡散落的照片。
有几张照片落在桌面,谢桉抬眸看去。
那是罗小希和康承一起在山顶看日出,互相做鬼脸的留念。
胃部不适的蠕动,泛滥着酸涩的苦水,上涌至喉咙,引发一阵痉挛。
谢桉忽然有一瞬的头晕目眩。
原来他们真的已经这么亲密了。
康承是个骗子。
他先变的心,却不允许她去接触新的人。
卑劣自私又自以为是。
他凭什么以为自己还会像之前那样,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他?
谢桉几乎要把牙齿都咬碎了,眼泪模糊视线,她猜自己现在一定很狰狞。
可她不在乎。
她恨康承。
她早就该恨了。
谢桉从抽屉拿出美工刀,按住那几张照片,一刀一刀,用力地划烂。
泪水砸在照片上,指尖颤抖,刀尖偶尔因为她粗暴的动作刺伤指尖,血液混着眼泪沾沁在皱皱巴巴的照片上。
好像这样就能抹消一切。
康承冲过来,从她的刀下夺走那几张破破烂烂的照片,又冷着脸去抢她手里的美工刀。
谢桉握着刀挡在身前,全身肌肉紧绷,双目通红,死死瞪着他。
她后退几步,却不小心踩到了那个拍立得,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美工刀脱了手,被康承一把抓走。
谢桉坐在地上,恼怒地去摔那个拍立得,见康承还要来抢,便狠狠朝他脸上扔过去。
康承被砸到鼻子,流了鼻血,眉头紧皱。
谢桉猛地冲过去,压在他身上,再次抢过那个拍立得,朝他脸上继续砸,声嘶力竭:“你欠我的!”
康承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也恼了几分。
他捉住谢桉的双手往后用力一压,谢桉就后脑着地,倒在了地毯上,拍立得从她手中挣脱。
两人瞬间换了位置,谢桉被康承扼住双腕举过头顶,又是朝他吐口水,又是伸出两脚去踹他。
“滚开!”
她恨恨地骂他,眼睛里除了怨恨再无半分情意。
康承被谢桉打的面目全非,俊朗的脸上有许多青紫和划痕,鼻尖冒着血,唇角也破了。
比谢桉凄惨许多。
可身体的疼痛比不上心头压抑的半分,康承被她敌视的眼神刺伤,眼眶酸涩,竟也流了眼泪。
眼泪混着血液,大颗大颗砸在谢桉的脸上,与她流下的泪交缠融合,又滑落在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心中那个声音不断告诉他,选罗小希是正确的。
他遵从内心,但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他好害怕。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和谢桉之间断掉了。
无边的自责与慌乱从身体涌出,将他裹成蚕蛹,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他听到自己内心的另一道声音在尖叫呐喊。
痛苦的,压抑的。
未知的恐惧刺伤他的心脏,难言的悔恨绞紧他的大脑。
身体仿佛被撕成了两段,太阳穴急剧跳动,他疼得生出一身冷汗。
眼前晃着黑斑,他看不清谢桉的脸了。
不要。
不可以。
我不能再失去她了。
康承无措地去揉自己的眼睛,辖制谢桉的手骤然放开。
再…失去?
脑袋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康承眼前更为模糊。
许多纷乱复杂的画面从他脑海略过,他越是想看清,那些画面就越是缥缈。
直至消失不见。
康承恨得几乎要哭出声。
为什么?
明明一切都可以重来的!
为什么!
他在质问谁?
又是在因为谁难过?
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瓷盘碎片,他用力抓住,捏在手里。
碎片扎入掌心,鲜血顺着手指淌下,点点洒洒,聚集在地板上。
强烈的刺痛唤回了一丝理智。
康承缓缓睁开半阖的眼,黑眸沉郁,眸底猩红,嘴唇带着妖艳的红。
手里的碎片被他随意扔在地上,面容带着阴鸷,这戾气在见到谢桉后消了很多。
她还在。
她还在这里。
谢桉终于从他身子下面挣扎出来,狠狠推开他,往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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