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亲热了一会儿,纪容这才想起纪邹氏去世的消息。
魏琮漫不经心的点头,“你若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了,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长辈,你现在是咱们家的宝,任性点是应该的。”
纪容愕然,“什么叫任性点是应该的?”
不过她的确想亲自回去一趟,有些事她心里才有数,担心别人回去办不好。
第二天,纪容和魏琮在王府前分手了一个往城北去,一个往城西去。
纪容怀孕之后,魏琮就精神紧张,把他惯用的那辆马车给了纪容,又增加了护院,出门不把那十二个护卫带上,他就不许自己出门,搞得纪容去哪儿都声势浩大,像是太后出巡似的。
马车在纪府前停下来,纪府前想巴结纪沅而来吊唁的人群顿时如洪水四散开去,腾出了正门前的位置。
宋氏亲自带着人迎了出来,见纪容挺着个大肚子,行动却灵活敏捷,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还亲自来了,让人送了祭品过来也就是了,何苦……”
宋氏拉着纪容的手,笑得眼角的褶子菊花似的皱在了一起,纪容就环视了一圈,见纪府披麻戴孝,像都是纪邹氏的孝子贤孙一样。
纪容忍不住的笑,可见着为了趋名逐利,就是祖宗也可以改姓的。
“无妨,就当出来散散心了。”
纪容扶着春锦的手跨过门槛,秋葵冬霜就一个在后面,一个在前面护着她,生怕她磕着绊着,宋氏就笑:“你这两个丫鬟还真是乖巧懂事。”
话音刚落,谭娘子就上前来:“三太太,那边在催您过去,说是二太太有急事,回了齐辉堂。”
宋氏就皱起眉,谭娘子看了一眼纪容,然后飞快的收回视线,这才对宋氏道:“说是十少爷不大好。”
“怎么会…”宋氏惊讶出声,“可请了郎中?”
“说是韩嬷嬷去请了,二爷在前院和三爷一起招待客人,前脚被八少爷请走了。”
宋氏就摆手,“行了,今天人多,你叫个人注意一点儿那边的动静,这老太太才走,那边就出事,难免传出风言风语,不好听。”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有忌讳的,这小孩子阳气弱,若是因为府里的白事冲撞了,纪沅的官声也要被影响,今天吊唁的人这么多,就怕有人心生别意,借此生事。
宋氏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纪容:“你是自家人,三伯母照看不周,不要往心里去啊,你不如回棠华苑坐会儿,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就过来看你。”
纪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看着宋氏走远了,这才不紧不慢的往棠华苑去。
却没有想到会在回廊处遇见一张熟面孔。
“纪姝?”
那人见了她就要走,却被纪容眼尖的认了出来。
纪姝穿着一身半旧不新,洗的有些发白的天蓝色夏裙,头发挽成妇人髻,眉眼间尚存几分青涩,敷了厚厚的脂粉,却难掩憔悴。
见被认出来,她也懒得再躲,索性正了身,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四姐。
纪容没有计较她的称呼,只是忍不住好奇,纪姝怎么会在这儿。
她是未及笄就嫁人的,说起来正礼都没有办,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宋氏不会傻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么……她是偷偷溜进来的?
纪姝没有来得及多想,目光所及,纪容高高隆起的肚子,还有那一身玉青色薄烟翠绿纱的广袖褙子,玉堂春秾的束胸裙,脚下缀着珍珠的藕荷色绣鞋,还有头上叮铃作响的如意翡翠流苏玉簪……
她不禁眼眶泛红,一双手都攥成了拳。
“四姐有何吩咐?”
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纪容捂了嘴笑,“吩咐,谈不上吩咐,只是梁举人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啊?”
“夫君事多,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陪着我一个妇人,四姐若是没有吩咐,我就先走了。”
纪容没有拦她,看着她走远了,这才对春锦道:“你去问问三太太,七姑奶奶什么时候回来的,若是三太太太忙了,就去问清少奶奶。”
清少奶奶就是纪清的媳妇江孟双。
春锦把纪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边,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应声而去。
秋葵就上前一步,顶替了春锦的位置,“七小姐怎么变成了那副样子,要不是她那幅尖酸刻薄的嘴脸,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
听着她心直口快的话,纪容失笑,冬霜却板了脸训斥道:“在外面不可多话,夫人就是太纵着你了!”
“夫人都没有训斥我,姐姐着急什么……”秋葵低声喃喃,有些不服气。
纪容听着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往棠华苑去。
纪容正在指使粗使婆子搬东西,就听说前面闹起来了。
“说是清少奶奶屋里丢了东西,清少奶奶发了好大的火,让人关了家里的门,说要捉贼,把三太太气的够呛,说是家里还有客人,她就为了一根玉镯子闹起来,叫人看纪家的笑话,清少奶奶不管,一口咬定七小姐偷了她的东西……”
结果如何纪容并不在意,如果纪姝是堂而皇之的回来,想必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她不安好心,自然有人出面收拾她。
纪容无意久留,让人把东西抬上了马车,让人给宋氏留了个口信儿,就回去了。
纪姝百口莫辩,她怎么会知道江孟双的镯子怎么跑到她身上的,可她院儿里的婆子一口咬定看见自己在江孟双的院子外面鬼鬼祟祟。
江孟双得理不饶人,当着众人的面儿,就让人搜了她的身,摸出来好些值钱的玩意儿。
纪姝欲哭无泪,梁家虽然不至于缺吃少穿,可日常嚼用十分凑合,她知道纪家不可能让她回来,特意瞅着今天纪府乱糟糟,浑水摸鱼进了府,回了秋水堂取了些东西,想拿去当了换些银子,没成想刚要出府,却被江孟双的人抓了回来。
她暗骂倒霉,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东西,你别血口喷人!”
江孟双自认有理,也是个不肯低头的主儿,立刻就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的东西,你有什么东西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登记造册了的,你说是你的,凭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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