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柳新叶,浅翠娇青。
汴京城的春没有诗书绘的江南多情,可枝头那盈盈一抹月色杏蕊却是格外动人。
花繁枝娇,占尽春风。
“小姐,这样穿着会不会冷,若是冷,就让红烟回去拿件厚些的斗篷来。”
姜嬷嬷满脸是笑的凑上前去,躬身轻问。
纪容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漫不经心的答了句:“不了,我不冷。”
前面那掩映在新翠葱茏间的亭子里正笑语晏晏,传到纪容耳朵里,她迟迟没有回过神。
若非红药推了推她,纪容险些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脑子里却不断的响起一句话,她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声音虽然听起来尚且还很年轻,可却让她一听就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这是她未来的婆婆,就是在她尚未嫁入永昌伯府就病故的婆婆崔氏。
说起来,当初婆婆崔氏和母亲也有些往来,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认识庄明浩。
再走近些,姜嬷嬷正要上前去,却被纪容拉住了衣袖。
借着假山旁几丛梅花枝桠躲着,纪容一双黑圆的眼珠儿悄无声息的打量起亭子里坐着的人。
亭子里坐着三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其中一个是她的母亲周氏,一个是前世的婆婆崔氏,还有一个则是三伯母宋氏。
母亲周氏穿着刚才的那身胭脂色海棠纹滚边通袖裙,发髻端庄,插了一根翡翠簪子,浓淡相宜,很是养眼。
崔氏穿了一件琥珀色圆领宝葫芦纹的上衣,下面穿着深色烫金综裙,脖颈间一串南珠景泰蓝璎珞很是华贵,她抹了淡淡的脂粉,面如满月,举手投足间透着贵妇人的雍容。
宋氏则打扮的比周氏要惹眼些,又比崔氏低调些。
一身云绫锦蹙金合欢花比甲,配着一条宝蓝色水波纹马面裙,面若银盘,身材微胖,正笑容可掬的说着话,气氛很是和睦。
三伯母宋氏是个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人,因此在纪家上下很受尊敬,三伯父也对她很是敬重。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四小姐,几个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纪容的身上。
纪容心口一跳,被这么多双眼睛盯得无处遁形,转头就看见花园月洞门边,一个穿着豆绿色百褶裙,戴着月牙白披风的少女正款款走过来。
纪容不由在心底骂了句多事精,有些恼怒少女来的不是时候。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五官娟秀,体态风流,婀娜娉婷,好看得如同枝头含苞待放的杏花,明艳动人。
她见纪容痴痴立在那儿不动,杏眼一弯,娇笑了起来,“四妹妹怎么了,怎么几日不见就不认识大姐姐了?”
这少女正是纪家三房的嫡出姑娘,纪家的大小姐,纪安。
四个大丫鬟,红药,红暖,红莲,红烟还有姜嬷嬷都连忙向她行礼。
纪安又掩嘴咯咯的笑了,柔声说着免礼,就走到了纪容身前,问:“四妹妹在看什么呢,家里来了客人,去请了安,就有糕点吃了。”
她语态轻柔,一副逗小孩子玩的口吻。
纪容却没有露出她想象中的那种天真无邪的欢喜来,她还欲多说两句,又想起亭子里坐着的人,就端正了身姿。
“安姐儿,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把妹妹带过来,给永昌伯夫人请安。”
宋氏拔高声音,明明是寻常的话语,从她嘴里出来,无端端的就多了几分笑意,几分让人如沐春风般舒畅的快意。
“嗳,这就来。”
纪安说着,就再次低身去牵了纪容胖嘟嘟的手。
纪容的手被她牵着,生的藕节似的肉乎乎的手臂就露了出来。
周氏看见,心口微微缩了缩,等纪容一到了亭子,就让姜嬷嬷给她理一理衣裳。
“瞧着这孩子生的可真好,比起我家那个,身板结实多了。”
永昌伯夫人崔氏捏着帕子掩口笑道。
周氏和宋氏都知道她说的是永昌伯的嫡次子,她膝下也只有那孩子与纪容年纪相仿。
宋氏让丫鬟给崔氏续茶,笑说:“孩子嘛,慢慢的就越长越好了,那会儿我家安姑娘不也是一样,三两日就病一场,瞧如今也好好的。”
宋氏说着就让纪安上前行礼,周氏也让纪容去行礼。
崔氏笑眯眯的应了,招呼着身边的仆妇:“文妈妈,快把宫里赏的莲子糖拿出来,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包。”
纪安脸上有些泛红,觉得自己和一个五岁的孩子一样吃糖,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却听崔氏笑道:“这个是昨日我家伯爷带着浩哥儿进宫,宫里那位岭南来的贵人赏的,给浩哥儿赏了不少,我寻思着他也吃不了那么多,就带了些过来。”
宋氏应承着谢了崔氏的好意,周氏却有些面色不宁,吩咐姜嬷嬷:“姜嬷嬷,容姐儿昨儿就有些咳嗽,你怎么只给她穿了件薄披风就出来了,快些把容姐儿带回去。”
姜嬷嬷不敢争辩,带着几分委屈的低声应是,随即就弯腰准备带纪容回去。
谁知她还没有说话,纪容已经乖巧的给几个人行了礼,脆生生的道:“多谢夫人的莲子糖,母亲,三伯母,容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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