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蓦然回首时几个月已然匆匆而过。
太虚宫平静一片,对大部分门人来说这几个月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可对于默堂的弟子来说却并非如此,他们就像是海底深处最激猛的暗流,隐藏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激荡涌动着,仿佛永远看不见尽头。
外人根本不知道默堂之主已经于无声无息间换了人选,默堂的人虽然知道,但也没多少人清楚具体原因。他们只是在数月前的某一天突然接到一则通告,上面罗列了过去几十年中原默主袁俅的种种恶行,然后告知默堂各部新任默主即刻上任。此人来头倒也不小,正是百劫道人身边贴身服侍的宙字阶长老赵义。
如果不是看了通告的署名,众默子会以为这是道伪命。默主跟掌门之间的暗斗众默子多多少少都有知晓,被逼到绝处的陆横背水一战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通告的署名却让所有人都闭了嘴,上面除了掌门陆横以外还有太虚宫的三位老祖亲自留的印记,更有袁俅供认不讳的亲笔画押,这一切都让他们不得不信。
默堂的所有人都知道,默堂的天,变了。
新官上任,赵义如何收拢默堂按下不表,默子们好奇的是袁俅的去向。几十年里袁俅的动作他们都看在眼里,且不说是非功过,太虚宫如今的清净局面袁俅确实是居功至伟,恶行虽恶,但过不掩功,堂堂默堂之主、飞升期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太虚宫会怎么对待他呢?
杀?
还是囚?
没人知道,包括那天同去万古雨林的几支小队也不知晓。那几支小队回来后便被打散了,亲眼见证了整件事情的他们没有人敢多言一句,更别提探寻了。
就像百劫道人亲自下给他们的封口令里说的一样,那天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即便偶尔想起,也只是他们自己做的一场梦。
所以没人知道,通告发出的几个月之后,凌霄峰的一个偏僻处多了一座新坟,墓碑上只有“袁俅”二字,没有生平传记,也无吊唁词句。
更没人知道,陆横书房的墙壁上多了一把长剑,剑鞘剑柄都是墨色,唯独剑镡上的一个“俅”字雪一样的洁白。
让大半个太虚宫找得鸡飞狗跳的马修文不见了,刚回宗门他便领了新任默主的密令离开了太虚宫,无人知晓他的去向。胡琼儿倒是留了下来,可惜现在的她就算扔在外面让人认,也没人能认出她就是那个价值两百万灵石的女子。
胡琼儿疯了。
李初一是第一次搜魂,而且还是靠着道胎神兵硬来,二半吊子的手艺加上日暮的犀利早已让胡琼儿的识海受了重创,人虽没死但却傻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相比清醒的时候,胡琼儿更希望自己彻底疯掉。
李初一太狠太毒,恨到极点的他竟然没杀了她,而是拔了她的整根舌头后把她扔给了百劫道人。
他让百劫道人亲自出手封了她的修为,并且要百劫道人保证她活着。他觉着一刀杀了不够解气,他要她一辈子活着承受痛苦,直到寿元终了老死为止。
百劫道人应了,胡琼儿的苦难自此展开。
通告里有她的名字,说她通奸袁俅放荡形骸,为了虚荣竟然自甘堕落去给袁俅做炉鼎,还说她为虎作伥残害同门,袁俅做下的恶行里有至少小半都少不了她的影子。林林总总十几条罪状让她在默堂受尽了白眼,尤其是以前倾慕她的那些男修,巨大的落差让这些人比其他人更加唾弃和愤恨她。
可再愤恨也没人敢动她,因为百劫道人亲自下令说要留着她的性命以儆效尤。为此,赵义甚至还特地命人在默堂本部的传送阵旁给她造了一间茅房,以阵法将其圈禁在里面关押起来,任由来往默子观瞻后引以为戒。
这下子,终年高压状态的默子们终于有了一项乐趣,每个来本部公干的默子都要驻足片刻才会离去。久而久之的这都快成了本部一景了,可惜不是每个默子都有资格来本部的,更多的默子只能靠着道听途说臆想一番,唏嘘一下昔日佳人的今日往昔。
清醒的时候,胡琼儿不是没想过自杀。可渡劫期的肉身哪是那么容易伤残的,没有法力只凭空手,她连自己的眼睛都抠不下。
她求人帮忙给赵义托句话,说是想去默堂的黑牢,可不知是人家根本没传话还是赵义根本没理会,她一直都没离开过她的茅草房。
她无比的愤恨,恨余瑶,恨李初一,更恨她自己的修为为什么这么高。
以前她总想着怎么变强,生怕自己碌碌一生,可现在,她无比的羡慕凡人,因为她连自杀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愤恨,懊悔,怨气,狂躁,所有的负面情绪经历了不知多少个轮回后统统化为了迷茫。
每天里,她就那么披头散发的坐在草庐外,眼神茫然的望着来而去往的人影,时而疯癫时而痴笑,渐渐分不出清醒和疯狂之间的界限。
“保证她衣衫遮体,其他的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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