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个骑着马散着步回了昭阳,也正赶上了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夏兆王军接手昭阳守备时就张了榜,城中一切照旧,过阵子会有专门治理城中事务的官员前来,在此之前,免征一切赋税,搭棚施粥,只要没人行奸淫掳掠鸡鸣狗盗之事,夏兆军队都不会出手干涉。
但若有乱城中秩序者,便依夏兆律法处置。
军中都是兵,不是官差,但非常时期也只得担起了看守城门、在城中巡逻的活计。
这几日间,大伙也一直秉着军令,不与百姓为难,毕竟也没人想在这眼看就能回京封军功,领奖赏的节骨眼上犯什么错处。
两人正牵着马走在街上,商量着去哪里填肚子,就见着给百姓提供吃食的粥棚前聚了许多的人,人群中心隐约能听见吵闹声和哭嚎声。
邱瑾瑜与玲珑相视一眼,寻了个在外围看热闹的男人问了里面发生了何事。
男人不识得邱瑾瑜,揣着袖口嗐了一声道。
“还不是那几个游手好闲的无赖,这两日见夏人好说话,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连吃带拿的一日来十几趟。”
“这不,叫人家发现了,硬说那几个兵打他们了,想讹些东西呢。”
“都说咱们雍人文雅,夏人粗俗,可这么一瞧啊,正是相反,咱们昭阳的脸面,都叫这几个纨绔丢尽了。”
“纨绔?”邱瑾瑜疑惑问道:“这几个人有来头?”
男人斜了邱瑾瑜一眼,狐疑说道。
“你是外来的?连这几人都不知道?”
“他们不就是原来那些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哥么,呐,为首的那个抱着腿满地打滚的,正是先荣祥伯爵府的五公子。”
“几年前乾天军攻占昭阳之后,杀了不少与皇室沾亲带故的,伯爵府的大夫人便是宋家人,嫡系那一门都被抓了,伯爵府也给抄了。”
“这五公子,原是昭阳城中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没少仗着出身高贵干下欺男霸女的行当。”
“只是伯爵府没了之后,养尊处优的富贵子流落了街头,身子早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又吃不得苦。”
“身上的东西当光了之后,就整日在城中晃悠,连乞讨都讨不到什么东西,哪有人会可怜他。”
“他身边那几个,也同他差不多少,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这次夏兆人开了这个粥棚,可叫咱们缓了口气,我家余粮都被乾天军搜刮走了,孩子饿了几日肚子了。”
“听说这儿可按人头领一碗稀粥两个馒头,今儿我就带着婆娘娃娃来了,谁知道又赶上这几个不要脸皮的在这儿耍无赖。”
探听清楚前因后果后,玲珑低声同邱瑾瑜说道。
“看来你没将我同你说过的话记在心里,若论行军作战,我确是不如你经验丰厚。”
“但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便是因着人心复杂,不好管束。”
“一味怀柔施恩,有时反倒会适得其反。恩威要并施,方能平衡人与事。”
邱瑾瑜面有讪色,撇了撇嘴。
“我只管战,至于怎么治世,那是澈儿该操心的,我不过是暂且代他稳住大局罢了。”
“况且……我就是太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了。”
“我从前杀心太重,也因此落得了个臭名声,你曾说过雍人受尽苦难,当年铄城百姓的惨相我也一直记着,就想着对他们好些。”
“我麾下兵将,若发现有私下欺凌雍国百姓的,都是往死里打的,许也是我罚得太狠了,叫他们对着这些泼皮时反倒不敢硬着来了。”
玲珑心中一暖,觉着他这几年间也变了许多,行事不再由着性子,也会为自己,为大局多做些计较了。
“这事你我也不好插手,这几人也没犯什么大过错,若是抓了打了反倒容易落下话柄。”
“雍夏两国人本就因多年敌对,多有误解嫌隙,偏帮哪一方都不好。”
邱瑾瑜眼底含笑,在熙攘人群中暗握了握玲珑的手。
“那依公子意思,该当如何?”
玲珑还未发话,又听那边粥棚前发出几声惊惧的惨叫。
玲珑与邱瑾瑜察觉有异,拨开人群到了前端,只听着一道清脆悦耳的童声侃侃说道。
“阿叔,你方才不是还说腿疼吗,这么快就好啦?”
粥棚前的空地上,站着几个系着围裙,脸上还沾有些面粉的夏兆士兵,既委屈又愤然的瞪着眼前人。
他们身前则是个身穿异服,岔着腿掐着腰的小丫头。
小丫头脚踝上盘着条银白小蛇,正冲着对面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乞丐呲着牙。
为首的那伯爵府五公子滚了一身的尘土,自打混迹市井之后,老鼠倒是没少见,却没见过活着在地上爬的蛇,吓得一骨碌站了起来。
“你……你这怪丫头!是同夏兆人一伙的?”
“你们大伙快瞧啊,我就说这夏人哪有那么好的心呐!他们发与我们的这些吃食,不还都是此前乾天军从咱们手里抢夺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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