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瑾瑜话说得磊落坦荡,把大伙逗笑了,那老汉历尽了人生疾苦,颇有感触,动容的抹了把脸道。
“人言可畏啊,从前听来的有关于王爷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如今得见了真人,才知道那原都是些诋毁之辞。”
邱瑾瑜摸了摸后脑,自嘲着笑说。
“也不尽然,本王一个大男人,传言总归不都是空穴来风,年轻时是有些气盛,行事不计后果,若是从前的我,许是也不会顾及你们那么多。”
“是本王的妻子,时常谈及雍国百姓过了数十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又总是同本王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提及玲珑,邱瑾瑜眼神渐渐拉长,众人跟着他赶着骡车往军营里面走,听他念叨。
“她还说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人心者得天下……”
众人也听不大懂那些文绉绉又拗口的话,看邱瑾瑜眼睛发直,老汉同郭昂低声搭话。
“王爷这是思念王妃了吧,听说王妃是原先我们凤阳出来的县主。”
“看王爷这神情,他们夫妻感情定是好得不得了吧?这么说来,王妃对我们也有大恩呐,呵呵……”
郭昂大声咳了几嗓子,转言道:“你们都带了些什么?有没有猪油啊?好几天都没吃荤腥,大伙眼睛都绿了……”
安顿好了一众老乡,郭昂进了邱瑾瑜的大帐。
邱瑾瑜正打着赤膊绕着沙盘转悠,拿了块汗巾抹着身上,掀起眼皮扫了郭昂一眼。
“叫人盯好那群老乡,此际已近与乾天军的终战,虽然本王尚未与那姜焕正面交锋过,但也领教过此人的阴险狡诈。”
“乾天军屡吃败仗,集了所有兵力据守昭阳,士气低迷,若就这么干巴巴的与我军硬战,便等同于坐以待毙。”
“本王觉着,这姜焕定会再想出什么阴损招数来,咱们得严加防范。”
“老乡们拿来的吃食,也得叫医官细细查验,非常时期,只能以小人之心度全局了。”
郭昂垂首说道:“属下明白,不过王爷这可算不上什么小人之心,若是真想防备到底,在军营外把他们轰回去便是了,王爷还是怕伤了那些百姓的心。”
邱瑾瑜眸色深沉,缓缓言道。
“这一战,的确比本王料想中的要久,姜焕这人并不简单,那时距着雍王朝覆灭,不过两载,乾天军竟壮大至此。”
“咱们夏兆建号年头也不长,兵力财力本就不算雄厚,又要时时提防着北胡,也不能倾力扑在伐雍的战事上。”
“陛下后来虽又追加了五万兵力与本王,但刨去这几年来咱们折损的将士,还要留人手守卫打下的城池,以防乾天军再去抢粮征兵。”
“昭阳一战,咱们人数上已不占优了。”
“眼下最为棘手的,还是粮草。”
“姜焕派遣大批死士,不惜一切代价烧毁我们运输粮草的货船,眼下军中余粮所剩已经不多了。”
“方才那老哥说的话糙理不糙,将士们吃不饱饭,仗就不好打。”
郭昂知道邱瑾瑜近日因为粮草短缺一事忧虑不已,遂出言宽慰。
“王爷宽心,粮草的事不是已经回禀陛下了么,水路就一条,咱们防不了乾天军的埋伏,陆路却有成百上千条,他们便是再想动什么歪心思,也洞悉不了我军新的运粮线路。”
邱瑾瑜点了点头,又顺口问道。
“东边那小子,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郭昂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王爷问的是公子凌。
“咱们与乾天军大战以来,乾天军的势力也在逐步缩小,倒是被那公子凌捡了些便宜。”
“现在东南沿海一带,都被他所掌控,只是东海上时常有海寇作乱,他一直在带着沿海诸城抵御,看起来暂时还没有再向西扩张势力的意思。”
邱瑾瑜轻笑一声:“我们两军久战数年,正是兵困马乏之极的时候,他这人倒也有趣,不趁这功夫多占些地盘,也不来掺和一脚逐鹿中原,偏就为着护些与渔村小城与些海寇纠缠。”
“海寇就像水蛇,左右也不过就是劫劫渔船货船,抢抢海边的渔村,这公子凌的贤德倒不是虚名,是个君子。”
郭昂附和道:“此人的确正直贤能,心思又缜密,咱们的探子进不去那边的城里,听说他们防范得很是严密。”
“进出城门得拿得出通行文书,如若有前去投靠的流民,还得上报来历,平日里十里八乡也有人巡察走访,探子想寻个藏身之处都难,属下便叫他们撤出来了。”
邱瑾瑜不怒反笑,越听越觉着这公子凌有意思,又顺着思绪想到了南边,泯了笑意又问。
“南边呢?”
这次郭昂倒是反应得快,因着几乎每日邱瑾瑜都会问他这个问题。
“属下无能,仍未探到王妃消息,也寻不得雪峰山之所在。”
“不过垆江那边的船倒是一直都在跑,垆江渡如今可真是热闹了,听说那把头还出钱翻修了码头,现在不少商号的大东家都亲自去了,只为能在船队货仓中多占点地方,多收些药草金玉。”
邱瑾瑜目光柔和,喃喃说道。
“这买卖背后的大东家是她,只要买卖还做着,就说明她应是安好的。”
郭昂又说起另一件奇闻:“还有一事,倒是与月苗人有关,听闻月苗出了个圣女,天生金眸,被他们举国奉为凤凰神降世。”
邱瑾瑜又是一声嗤笑:“今儿晚上听的笑料还真多,这魏国人也忒迷信了些,若是这么说来,北边的胡子岂不都成了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神只了?”
“那些胡人眸色各异,想要什么色本王都能给他们寻来,早知这魏国人这般好骗,送个金眼珠子的胡女过去,同魏王讨回王妃不就成了?”
千里之外的沿海小城中,玲珑正端详着白日里海寇匆忙落下的一柄怪刀,阿兰朵把小脑袋搭在桌边,睡意朦胧的陪着玲珑,那条小白蛇也紧紧贴在阿兰朵耳后打着瞌睡。
一阵夜风吹过,卷着湿湿咸咸的海味,母子两个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娘,勒乌叔叔说过,打喷嚏便是因着有人在背后说了我们坏话,娘猜是谁,孩儿叫蛇宝宝去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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