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宴前夕,玲珑特地去寻了喜宝的娘。
上次听徐县丞说喜宝过身之后,她便失了活着的信念,等到新居建起正式落户定安怎么最早也要等到年底了,玲珑就想着先给她找份差事做,也不至整日沉浸在伤痛中。
见了玲珑,喜宝娘惨淡的脸色还有所缓和,撑着更加日渐消瘦的身子拜了一拜。
“见过王妃,奴家这副形容,太过失礼了。”
“你我有缘,莫说这些话了,还不知大姐你如何称呼?”
妇人眼中沁泪,揉了揉眼睛答道。
“我家那短命的姓周,出嫁前家中人唤我二娘。”
玲珑不欲她再顺着伤心事想下去,坦言道。
“二娘,我同徐县丞打听过,他说你原本是个厨娘。”
“过几日王府设宴,我想叫王爷尝尝咱们雍国的菜式,不知你可愿意来王府做份工,平日里我思念家乡小点时也好解解口腹之欲。”
周二娘眼中神色变换了好一会,复又泫然的垂下了头。
玲珑知她万念俱灰,忆起自己从密道爬出来之后在林中艰难挣扎的那段时日,又何尝不是这般心境。
“二娘,我也历经过一些不能释怀的往事。但在这乱世之中,有许多人想求个活命的机会都不能,若你就此颓然下去,想必你夫君与喜宝泉下有知亦不愿见到。”
“既觅得了一线生机,就把日子好好过下去,夏兆国不比雍国那般压抑,来这世上一遭,尝尽了苦,也该品一品旁的滋味。”
周二娘再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抹了一把脸诚诚恳恳的说了一句。
“谢王妃提点。”
周二娘实际上是个泼辣坚韧的性子,从前在铄城与丈夫一起经营一家小餐馆,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可惜好景不长,丈夫在她怀有身孕时被毒蚊子叮咬了一口,患上了打摆子,折腾了些时日就撒手人寰了。
从独自生下喜宝,到眼看着城中被劫人劫物,到随着大伙一起出逃,最终发现孩子在自己怀里何时咽的气都不知道。
周二娘这几日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她的命要这样苦,是不是因为她命不好,才累得喜宝投错了胎,还未出襁褓便又重回阎王殿报到了。
越想越惆怅,在牛角尖里越钻越深越紧,甚至觉得不如早早死了好,去与孩子与她爹团圆。
不过好在从前是个性子豁达的,受了玲珑两句点拨也不愿就此认了输。
她既得了许多人求之不得的活命机会,遇上了贵人,就该活出点人样儿来,她若先行在城中站住了脚,往后能帮衬乡亲们一二也好。
第二日一早,王府门前门庭若市,除了府衙里身有品阶的一众官员外,受邀的还有受定安管辖的大小县郡的县令。
邱瑾瑜掌管定安之后,王府还是头一遭做这种下帖的正经府宴,明眼的都知道,此番是与王妃正经会面的大场面。
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些耳闻,王妃嫁过来以后深受王爷宠爱,整日出双入对,又接连历了几件大事,在城中已颇有贤名。
官员们今日前来王府赴宴,提的登门礼也多是些女子喜爱的明珠、玉珏等物。
严靖进门前,抖了一抖衣袍上的褶子,又嘱咐了妻女。
“夫人,今日在场一众官眷之中属你身份最高,定要好好与王妃拉好关系,你们女人家之间好说话,往后王爷那说不通的,或还能走走后门。”
严夫人面露难色:“听闻那王妃不过二八年纪,我这大了她一轮还有余,能说到一处去么。”
“韵儿倒是与王妃年纪相近,只是……”
夫妻二人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女儿,摇了摇头。
“韵儿,你莫哭丧着脸了,那新王妃是个眼中不容沙子的,如今又在王爷那眷宠正隆,把你那些个心思收一收,今日若是在王府中闹了笑话,爹这张老脸就没处搁了。”
严诗韵今日本想称病不来了,可又许久没见王爷,不想错过这机会,便硬撑着精神打扮了一番,央着父母带她前来赴宴。
委委屈屈的应了声,严靖一家三口迈上了王府门阶。
季管事在门前迎客,见了严靖笑着抱拳作揖。
“严大人,终于把您盼来了,呦,严小姐也来了,许久未见,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
严靖知道季管事是自战时起就跟在王爷身边的老人,虽是下人,在王府却有些分量,也笑呵呵的还了礼。
“季管事谬赞,不过还是个闺阁丫头。夫人,快递上备礼。”
严夫人着下人把精心备好的一套头面送到了门前收帖子的礼桌上,又同季管事递话。
“王爷与王妃大婚时没允咱们前来观礼,这套首饰早就备下了,还盼着王妃能喜欢。”
季管事又拜了一拜:“老奴代王爷王妃谢过夫人,夫人有心了。”
王府厨房内,周二娘正遵着玲珑的意思忙活着家乡的各色茶点。
雍国人注重男女大防,王府内都是男子,她一个寡妇也不好钻进厨房里和一群大男人一起忙活,就借了个小灶,又同玲珑要了名婢女帮厨。
玲珑知道春知不是个踏实的,今日王府宴客也不欲叫她抛头露面,便把春知拨给了周二娘。
周二娘起初待春知还算客气,可是今日府上宾客多,她们要准备的自然也不少,春知总是走神,一来二去泼辣的周二娘就失了耐心。
“我说春知姑娘,怎么叫你摆个盘也摆不好?都同你说了,这道白玉翠竹糕要各色间隔着摆,你这样不是白白耽误我的功夫吗?”
春知心里有事,再加上近些日子玲珑已许久不叫她进屋伺候了,每次鹊儿给她安排的也尽是些扫后院尘土花叶的杂活,见不着王爷就罢了。
今日各路达官显贵齐聚,偏偏又把她拨来了小厨房,心中更加不痛快了,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我本来也不会做这些个,这糕能吃不就行吗?非要讲究那些虚的。”
周二娘想着今日王妃忙着迎客,不该再因为这些小事惊扰了她,压着火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去帮我再取些糯米粉吧,这里不用你了。”
春知也没客气,一扭腰转身就出去了。
不过她没听周二娘的去粮仓取东西,而是回了自己房中从枕下摸出了个小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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