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陈烬第一次对她发火。
温荧压根不知道他在犯什么病,死命挣扎着想从他掌心脱离,陈烬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攥着人一路拖到了教学楼棚下的洗手池。
“陈烬你干什么!松手!”
陈烬高一那会就有186,温荧162的小身板显得非常滑稽,拎小鸡崽似的被他夹在肘下。
她被陈烬推到洗手台壁面,臀被撞得冰凉生疼,被他屈指箍住下颌:“你怎么想的?”
“觉得我帮过你两次,跟我很熟了?”
“你现在就给我去找蒋伟明,说你眼花看错了,听见没?”
温荧挣扎起来,冷声道:“谁说我是为了你?昨天我路过看到,不管是谁,我都是一样的做法。”
“我不管你为谁。”
肩蓦然被收紧,温荧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箍住了胳膊,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提,“我不可能放任你一个女孩子被全校通报批评。”
温荧死活不去:“口头批评不会留档案。”
陈烬哧了一声,黑眸蹿跃着熠熠的火苗:“你他妈不知道会给那帮老学究留下什么负面印象?你的日常品德分,综测成绩都会被他们盯着,差0.5分你都会被宋凝她们挤下去。”
“是谁要评市三好学生,嗯?”
“是谁要评优秀学生干部?”
温荧攥紧了手指,掌心肉掐得发疼:“……那你呢?”
“我?”
陈烬讥诮地扯了扯唇角,“我无所谓。”
那一瞬,温荧僵涩冰冷的心陡然被烫了一下。
温荧不是为了自保就会走捷径的人,她有自己的倔强。
陈烬脸色很沉,直接翘了大清早的数学课去了趟校长室,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校长免了温荧的批评处罚,并书面保证不会影响后面的推优考评。
直到放学,才脸色倦怠地回来。
回来的时候一改先前张扬恣意,上下校服套得工工整整,耳钉也摘了,整个人清正规整到不行。
路过的教导主任赞不绝口,连声惊叹他终于痛改前非了。
可温荧却觉得这一幕非常扎眼。
像是一身的骄傲和野骨,被人折碎了。
“烬哥,你手指怎么了?都流血了!”潘柏惊呼。
陈烬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手机械地往书包里倒着书,蜷起的指尖泛白打颤,像长时间地过度使用而导致的肌痉挛。
窗外路过几个学生嬉笑八卦:
“我中午路过校长室,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开天眼了!”
“陈烬居然老老实实待在校长室罚站写检讨,还抄了一天的校规,那么厚一本,光一半我手都能抄断。”
“哎,谁叫他作弊,这处罚都算轻了。”
“我本来还挺喜欢他的,没想到人品这么烂,果然也就那张脸能看。”
“他家有背景是假的吧,不然早就来学校给他撑腰了!”
陈烬眼尾寡冷,从眼皮到脚底都透着一股轻慢蔑视,背上包就走了,没看任何人一眼。
也没解释。
温荧心口一紧,仿佛从那个落拓难驯的背影看到了满身的厌烦。
他似乎,很反感束缚着“家里有背景”“官二代”这些标签,在校也从来没跟人提过自己家境。
但开个家长会某个大舌头的爸爸一传,基本上整个年级都传遍了,陈烬来头不小,家里有权有势。
温荧却在这一刻蓦然惊觉,他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
他也挺孤独的。
看似呼风唤雨,强大而无懈可击,却也形单影只、敏感脆弱。
……
温荧就像生吞了颗橄榄,上不去下不来,压根不知是怎么回的家。
自从上次陈烬陪她去医院鉴了个轻度创伤后,就买了个监控摄像头给她,让她收集证据下次好直接送温妙蓉进警局。
后来他还是觉得不保险,见她放学害怕回去,让她作业干脆教室写完,数理不懂的还能问他,写完他亲自开机车送她回家。
送她到家后,陈烬就在她卧室窗外盯着,看温妙蓉敢不敢当他面动手,等温妙蓉卧室熄了灯他才回去。
温妙蓉不知是因为上次被请了局子喝茶还是真怕进去,这些天夜夜都陪乱七八糟的老男人厮混到很晚才回来,没怎么管她。
温荧也渐渐卸下警惕,没再让他送,这段日子时常和汪旭坐地铁回家。
刚走进家门口,看见里面亮着的灯和凌乱一地的诗词书籍,她心口猛跳,一阵恐惧窜上脊背,条件反射往小区外走。
她在学校附近馄饨店买了碗六块的小馄饨充当晚饭,一直待到12点打烊,才不得不离去。
寒风刺骨,一月的风透过棉袄冬季校服,呼呼地往里灌。
凌晨一点,温荧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徘徊,插着耳机听网易云。
她和陈烬的听歌口味非常相似, 都一样爱听电音,都喜欢phonk曲风,喜欢的电音制作人是Hinkik、ENV,歌单重叠度高达70%。
不知是天太冷的缘故还是怎么,她手一抖,误给陈烬发过去了一个不小心按到的字母。
吓得赶紧七手八脚地撤回。
暗暗希冀着,这么晚了,陈烬应该没看到。
以他们现在僵硬的关系,她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地好。
谁知。
几秒后。
陈烬突然弹来一个电话。
“在哪。”
简洁低哑的两个字,让温荧没来由地的鼻酸,她喉咙哽了哽,潮水般的眼泪突然盈满了眼眶,呜咽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像是游荡在街头的孤魂野鬼,有了栖息之巢。
她是旷野的游魂,他是闻到她的人。
“位置。”
那边一顿,放软了语气,但声线隐隐透着焦灼和紧张,还有电梯开阖的声音,混杂着纷乱的按键声。
温荧整理好情绪,涩着嗓子探头看了看地标:“学校附近千里香馄饨王这里。”
这么晚,又是深更半夜,温荧并没抱太大期望,以为陈烬最多帮她叫个滴滴代驾送她去宾馆。
可不到十分钟,一辆扎眼的黑色重型机车就裹挟着飓风与她擦肩而过,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拦腰拎上了车。
温荧吓得差点叫出声,摸到腰间那熟悉的肌肉脉络才反应过来是陈烬。
“去哪?”
她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的颤。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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