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免礼。”
朱祁钰笑着问道:“于尚书这是不放心吗?”
“那倒不是,只是陛下,臣刚准备躺下,才想起来还未巡查火药营房,火药贮藏稍有不慎就酿成大祸,百万斤火药贮藏,臣就过来看看。”
“正好明天开炉,就过来看看,碰到了陛下。”于谦笑呵呵的说道,随即立刻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陛下,其实臣有句话要说。”
“哦?怎么了?”朱祁钰一愣,看着于谦的郑重的表情,疑惑的问道。
于谦欲言又止,只好低声说道:“其实陛下,王恭厂的老师傅们说,陛下这法子有效倒是有效,不过,明天可能还是炼不出钢来,能得到的也是白口铁,而不是钢料。”
白口铁?
于谦示意站在旁边的匠户拿过来一块铁说道:“就是这种,烧灼的煤料,多是来自西山,即便是水洗精选,还是不够热。”
“工匠们提到了一个法子,前段时间坚壁清野,城中木料堆积如山,如果可以用木料烧制木炭,再用木炭为底料,倒是可以更热一些。”
“这块白口铁,就是工匠们用木料烧制的木炭作为底料进行熔炼得到的白口铁。”
于谦将手中的白口铁递给了朱祁钰,朱祁钰拿过来看了半天,断口呈银白色,但依旧是生铁,而不是熟铁。
生熟铁其实就是铁和钢的另外一种称呼。
于谦叹气的说道:“但是城中多烧薪柴,哪有那么多的木炭可供王恭厂使用,这种法子快是快些,但是更贵。”
王恭厂的工匠们并不是没有开拓精神,他们在连温度计量都没有的时代,就已经开始探索用木炭来进行炼钢。
再配上朱祁钰的风箱,才有直接炼出钢的可能。
“那明天就用木炭先烧一炉。”朱祁钰对于谦的说法表示了肯定,他让兴安给他装了一袋水洗煤,准备回去研究研究。
于谦在景泰炉前长揖作别。
朱祁钰打量着于谦的背影。
于谦和诸葛亮类似,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诸葛亮受命于刘备兵败夷陵,客死白帝城的时候,那时候的蜀汉,风雨飘摇。
此时的于谦,则是受命于六师新丧,大明皇帝被俘的窘境之中,大明也是多灾多难,东南起义、西南叛乱,瓦剌势大。
于谦却也在夜幕中打量着朱祁钰的背影,这个时间点了,还过来看看,真是大明有幸,时逢明君也。
次日的午后,朱祁钰非常懊恼的看着一个个铁块,这里面依旧全都是白口铁,他们距离钢差一些,但是它们依旧是生铁,不适用于用于军器。
大明的皇帝别出心裁的相处了热鼓风的创意来,让炉温进一步升高,当铁水从前包里迸溅而出,那种如同太阳一般炙热的明黄色,让人情不自禁的欢呼。
当所有人都以为大明终于有一种方法可以直接炼钢,工匠们热情似火,不顾及炙热的铁水,开完炉,浇铸铁锭之后,他们才失望的发现。
炉温是够了,但似乎不完全够。
所有的铁锭无一例外,都是白口铁,当然它无限接近于钢,但它不是钢。
他们围在铁锭的周围,一脸茫然的看着朱祁钰,朱祁钰手里是一块带着余温的铁锭。
白口铁,朱祁钰也不顾上热,蹲在地上,检查着所有的铁锭,全是白口铁。
这些白口铁比王恭厂所有的白口铁都要好,杂质极少。
但是由铁变成钢的依旧需要极其繁琐的步骤,千锤百炼,或者再融炒钢,这两种方法无疑是增加了极大的成本和时间。
问题出在哪里?
朱祁钰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周迷茫的工匠们。
这十多天的时间,朱祁钰一直在研究炼钢这件事,而且提出了不少切实可行的意见,这次的炼钢,他也抱有了极大的期待,以老子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信息量,炼钢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是现实告诉他,依旧没有炼出钢来。
于谦试探的劝慰道:“陛下,这白口铁极其耐磨,可用于犁铧的农具上。”
“我们现在能造什么?能造桌子、椅子、凳子,能造茶壶茶碗,能造简单农具种粮食,我们还能干什么?”朱祁钰深吸了口气,反问了一句。
这是大明现状。
于谦是好意,朱祁钰没那么好歹不分的,他在跟自己置气罢了。
白口铁极其耐磨用在农具上,的确是一把好手,但是不是他想要的钢。
对于国家而言,钢铁就是它的脊梁。
“炒钢法的炉子开着吗?朕要去看看!”朱祁钰不肯将就,他一甩袖子,走进了王恭厂的民舍里,摘下了自己的翼善冠,解开玉束带,脱下了五龙金织袍,换上了一件王恭厂里工匠们穿的粗麻短衫,走出了房门。
“走去看看,朕今天要亲自炒一次钢!”朱祁钰坚信实践出真理。
既然自己失败了,那就要从失败中寻找原因,亲自到炒钢的工坊看看,亲自动手做一下。
朱祁钰带着锦衣卫来到炒钢工坊的时候,吓了住坐工匠们一大跳,他们倒是知道这是皇帝,毕竟朱祁钰这十多天的时间,天天往这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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