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政策在设计之初,都是抱着好意,但是在执行的过程中,就逐渐的丧失了其原来的初衷。
最后弄成一地鸡毛,满是狼藉。
青苗的设计之初,是为了让大宋的农民摆脱青稻钱,这种专门在黄青不接的时候,高息放钱给百姓们,最后青苗法成为了大宋朘剥利刃,变成了收割百姓的镰刀,随意的加息,每户强制摊派。
银庄法的盐铁会议上,大明确定了银庄法三个基本准则,刚性兑现、严格的准备金制度、旗帜鲜明的方向,就是让商贾营商使用。
他的本意是不希望大明的银庄法最后变成朝廷朘剥的利刃,他可以保证自己活着的时候,大明的银庄法保持其基本的底色。
至于死后?
朱祁钰又不是长生不老。
朱祁钰散去了盐铁会议,站在别苑的风亭水榭,看着面前的筑山穿池,竹木丛萃的一汪碧水。
“下雨了。”朱祁钰伸出手,让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在手中,雷声阵阵,冷风呼啸而过,这淅沥的蒙蒙小雨,瞬间变成了狂风暴雨。
这大雨下了一刻钟,就开始放晴,天边一条彩虹挂在天边,引得路人惊叹。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朱祁钰看着天边的彩虹喃喃自语的说道。
兴安面色沉重的说道:“陛下,康国咨政大夫王复,来了国书。”
朱祁钰目光一凝,拿过了国书,看了片刻,才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浓眉大眼的王复,因为康国的权势,已经背叛了大明。
其实并没有。
这封国书,的确是王复亲手撰写,由大明使者陈循转递送朝廷,其内容却不是王复本人的意思,而是来自于久未谋面的也先。
国书大抵是希望恢复朝贡关系,和大明建立更为密切和紧密的藩属关系。
“这也先真的是太不要脸了!”朱祁钰将国书交给了兴安留存,为日后修史使用。
这封国书里,也先希望大明册封王复为康国公。
也先是大明的敬顺王,这是当初大明皇帝稽戾王下的旨,在土木堡之战后,大明和瓦剌成为了敌对关系,这封王自然是褫夺了。
可是这敬顺王的金印,还在也先手里。
这国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敬顺王,他也先当定了,大明皇帝来了也不管用,除非把金印从他手里夺去!
册封王复为康国公,就是确定康国的基本格局,也先依旧是王,而康国公王复为臣。
也先的次子阿失帖木儿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以致于在瓦剌人之中也是威信全无。
但是阿失帖木儿不争气,可是阿失帖木儿能生孩子,现在权柄都在王复手中,但是日后阿失帖木儿的儿子若是争气的话,毕竟瓦剌的十二营团仍在,基本盘还在。
也先许以厚礼,只要大明皇帝肯册封了王复为康国公,愿意将轮台城拱手相赠。
之前康国的条件是助军旅之费,将轮台城卖给大明,现在康国的条件是,封王复为康国公,将轮台城拱手相送。
朱祁钰眉头紧蹙的说道:“也先真的很聪明,除了在冲昏头脑的时候,不太理智。”
京师之战,也先要是经营山外九州,先拔了大同、宣府两座重镇,再徐徐图之,大明和瓦剌就会陷入长久的拉锯之中。
而且历史上的成吉思汗,就是用这种拉锯战,让金国失去了一切。
也先从紫荆关入关,攻打京师,完全是一场军事冒险,是被土木堡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那这是封,还是不封呢?襄王殿下不敢决议。”兴安低声问道。
朱祁钰负手而立问道:“王复的意思呢?”
兴安赶忙回答道:“王复没有意思。”
“他没有通过墩台远侯夜不收送消息回来。”兴安赶忙补充的说道。
朱祁钰脸上露出了笑意说道:“他不送消息回来就是最好的消息啊,若是咱是王复,咱真的打定了主意在撒马尔罕当康国公,自然是写一封信回来,索这个爵位了。”
“至少在王复心里,他还是大明的臣子。”
一切皆依圣意而决,就是王复不通过墩台远侯送消息回来,所表达的意思。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王复也卧底了这么久,瓦剌人也不都是蠢货,怕是已经有人猜到了王复的身份,让文渊阁拟旨恩封吧。”
吐鲁番汗国可汗也密力火者,也就是夏知义和大明边军配合,正在对哈密国蚕食,一道圣旨,能少死点大明的将士,朱祁钰是很愿意给出这道恩封圣旨的。
而且王复有可能暴露,大明早日为他站台,他也多几分安全。
大明的鸽路已经极为成熟,朱祁钰的旨意第二天就到了京师,而后恩封的诏书就顺着官道驿路,送往了康国。
这个过程需要两个月之久。
而此时的撒马尔罕兰宫之内,一直不曾露面,盛传身体抱恙的也先,罕见的在兰宫正殿,召集了咨政大夫王复、瓦剌大营十二万户、怯薛军万户、各部族的咨政大臣在正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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