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重重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平静的说道:“此事战后再议,此时瓦剌围城,徒惹纷扰。”
“征南大将军陈懋好像还兼宗人府事吧,就以宗人府事不在京师为由,先推回去。”
他晃了晃身子,站了起来,来到了堪舆图面前,这些问题的症结,其实就是朱叫门。
朱叫门死了,天下太平。
于谦的军事部署,非常的得当。
于谦提出的迎杨洪勤王军入京,防守固安、霸州一带,防止也先狗急了跳墙,深入大明腹地,石亨跑去清风店设伏。
这些部署,都很好。
美中不足的是,于谦绝口不提,也先跑到塞外后,如何追剿之事。
于谦除了顾虑朱祁镇这个太上皇在敌营之中外,他还建议朱祁钰任命石亨和杨洪分领镇朔大将军印,一人至宣府,一人至大同,互为犄角,防止也先再度南下。
在所有的部署中,唯独没有主动出击的规划,一眼望去,全是防守。
北京三大营建立至今,京营每次出战,考虑的都不是赢不赢的问题,而是考虑如何才能够赢得漂亮!
如何展现大明军队超越时代的军事力量,宣扬大明国威。
但是土木堡一战,精锐尽丧,从永乐朝攒下来的武将皆殉国死难。
怎么主动出击?
虽然京师一役,大明依托有利地形和火器之威,连续打下了胜仗,但是预备役战斗力疲弱也是事实。
在德胜门之战,有大明马队为了抢攻,带人冲进敌阵,却被打得人仰马翻,差点被败退的也先精骑给反扑回来。
比如在西直门外,都督孙镗带领的军队就被卯那孩打到了城门下。
虽然卯那孩最终被击杀在了西直门下。
这一战,刚接战,大明军还能维持阵型,但是很快就有步战畏战,战阵一下子就被撕开了口子。
与瓦剌人之战,大明屡次获胜不假,但是战斗力早已今非昔比了,的确羸弱,好在连续大胜,士气正旺,倒不至于有城池陷落的危险。
于谦的战略从头到尾都是防守。
大明现在相当的虚弱,虚弱到大明兵部尚书于谦都不敢主动言进。
也先的进兵并非妄自尊大,而是大明真的羸弱不堪。
可惜就是如此虚弱的大明,瓦剌依旧无法打穿。
朱祁钰目光炯炯的盯着堪舆图,思考着大明何去何从。
而此时西直门外的大营内,瓦剌太师也先和可汗脱脱不花,正在就如何撤退展开着激烈的争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也先拍桌而起,一甩袖子,直接否决了脱脱不花从北古口撤退的决定。
这个决定从军事的角度上讲无可厚非,从北古口撤军,距离更近,速度更快,如何更快的撤出战场,是现在他们首要考虑的问题。
但是北古口道路难行,不利于马军行军不提。
出了北古口是开平府,开平府现在是兀良哈部的地盘,兀良哈部之前是大明的鹰犬,一路过去,全都是北元汗廷的草场。
从北古口出,那么也先率领的瓦剌诸部,就成为了案板上的肉。
他怎么可能同意从北古口撤退呢?
“从紫荆关撤退,虽然道路稍远,但是一路行来,大明军龟缩于城内,一路坦途,还是从紫荆关更为恰当。”歹都立刻附和的说道。
歹都是也先的弟弟,但是他们并不是胞弟,孛罗死后,算是也先除了伯颜帖木儿,最亲近的兄弟了。
也先的母亲是个汉人,苏州人氏,他的胞弟只有孛罗一人,所以孛罗死后,他才会如丧考妣一般,撅了过去。
歹都当然无条件支持哥哥也先的决定,他当然明白也先的担忧,立刻提出了另外一条路。
脱脱不花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阿噶多尔济,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正是弟弟说话的时候,可是他弟弟,却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
“这样好了。”脱脱不花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也先,站起身来说道:“太师,我们一分为二,分兵两路撤退,也好迷惑大明军,不知如何追缴。”
“大明军乃是预备军,缺少马匹,你我南北两个方向离开关内,也算是个完全之法。”
“济农以为如何?”
济农意思就是副可汗,指的是阿噶多尔济,脱脱不花亲弟弟的职位。
此时脱脱不花询问阿噶多尔济,自然是让阿噶多尔济表态。
阿噶多尔济认真想了想说道:“我没什么意见。”
不反对,也是最大的支持了,脱脱不花松了口气。
北元汗廷的元裔依旧是草原上的贵族,黄金家族依旧拥有着极高的声望,而脱脱不花这些年,已经逐渐的从傀儡,获得了大部分元裔的支持。
也先这次军事失利,迫于无奈只好点头。
“那就分兵两路吧。”也先最终同意了脱脱不花的决定,分兵两路,一路从密云出北古口,一路从清风店至紫荆关,离开关内。
待众人散去,阿噶多尔济居然随也先一起离去,让脱脱不花,重重的叹了口气,连连感慨,无人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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