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盐铁会议,朱祁钰讲到了一个谷租、藁税、乡部私求,即为商品价格的构成为:谷租、利润、和劳动报酬。
一旦乡部私求,让劳动的报酬变得极低的时候,立刻马上,就会出现百姓舍本逐末,耕田过半荒废的现象。
朱祁钰现在的盐铁会议问得是,大明的百姓的劳动报酬的定价,到底几何?
很显然,这里的朝臣们,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就是大明朝糜烂的财经事务,这也是大明的强大,大明即使如此糜烂的财经事务,依旧撑了二百七十余年,这里欠账,那边竭泽而渔,还要穷兵黩武,四处打仗。
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大明的财经事务,一直稀里糊涂,就是一笔糊涂账、烂账,但是大明依旧撑了这么久。
甚至到了民国元年,孙文做大总统,立刻跑到了明太祖的孝陵,告诉明太祖,反清复明,成功了!
大明为何天下无敌?
因为大明真的天下无敌。
朱祁钰叹了口气,让朝臣们多思考了片刻,他才开口说道:“幼嫩的植物生长出来,但是在土地贫瘠和气候严酷的情况下,不久就会枯死。”
“宣府有夜不收两千余人,他们在大漠、草原横行,直到秋季烧荒之后,才会收哨而归,他们带来了大量关于迤北的情报,让我们的讲武堂、五军都督府…”
“制定作战规划,我们能够打到哪里,打到什么地步,都有了支持和依据。”
朱祁钰说到五军都督府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尤其痛心五军都督府这一部门,随着兴文匽武、马放南山,最后连常朝廷议都不参见了。
大明的政治体制构建是及其完善的,除了在财经事务上,有点继承了元朝那种毫无管理的风气以外,其余之事都极为完备。
但是它失效了,一如御马监、太仆寺、苑马寺一样,系统性的败坏掉了。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听闻,在漠北和林,一个母亲诞下二十个孩子,只有一个孩子能够活下来。”
“瓦剌人出身的子女,甚至无法补充死亡军卒的数量,但是在军营附近,能够看到无数、奔跑着,如同散养的羊群一般的孩子。”
“这些孩子,大多数不满四岁,都因为贫瘠而死去,很多地方不满九岁,极少数可以成长到十四岁,就可以骑马打仗了。”
朱祁钰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那就是那个颇为棘手的瓦剌女人,朱祁镇带回来的那个瓦剌女人莫罗。
莫罗怎么那么大的胆子,跟随着朱祁镇回到京师?
甚至在回京的路上,比朱祁镇都表现的更加刚强,无所畏惧。
直到夜不收将消息传回来,朱祁钰才知道,原来漠北的环境如此的恶劣。
即便是回到京师龙潭虎穴,九死一生,她也要搏一搏,让孩子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而不是脸上全是麻斑,经年累月的不洗脸,手指和耳朵里都是黑灰,说不定哪天死了也不知道在哪里。
莫罗算清楚了个账,这个孩子在京师,活下来的几率比漠北更大。
莫罗显然赌对了。
朱祁钰继续说道:“贫穷无疑不会鼓励生孩子,但是也无法阻止生孩子,但是显然不利于孩子的抚养。”
朱祁钰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养济院的孩子,长大成年的有多少吗?”
养济院,是大明善政之一,朱祁钰之前在太常寺墙外,听到唐云燕弹唱帝姬怨之前,看到顺天府的衙役们抱走了在街上冻的发僵的乞儿。
群臣再次沉默,这个问题,十分的突然。
陛下这问的和之前的问题,风马不相及,聊着劳动报酬,怎么突然扯到了养济院孩子成活的问题上了?
他们毫无预习过。
于谦坐直了身子十分确信的说道:“十之三四。”
“前些年臣回京专门去了养济院,问过一次,若是冬天给够柴薪,则至少半数可以成丁。”
朱祁钰点头说道:“此乃大明善政。”
于谦说的很对,错非爆发疫病,否则这些养济院的孩子,比草原上的孩子成活率,还要高许多。
朱祁钰继续说道:“丰厚的劳动报酬,可以获得更多的粮食,增加百姓的体力、改善生活的状态、对日后抱有期许,丰衣足食,让孩子读书写字生活便有了盼头。”
“劳动报酬充足,则百姓能够显着的改善他们对子女的供养,从而使多数的孩子,能够长大成人,为社会提供更多的成丁。”
“更多的成丁,势必会放宽和扩大大明国力的上限,换句话说,更多的人口会有更多的财富。”
“大明才会更加繁盛。”
朱祁钰比划了一个手势,横向的、纵向的。
胡濙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民强则国强、民富则国富、民安则国泰,这里的民,是天下黎民百姓。”
陛下卡在嗓子眼的话,说不出来。
但是胡濙是干什么的?
那必然是察言观色,立刻把泰安宫国泰民安的典故翻了过来,解释了一下陛下比划的手势,让群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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