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面生,白宋在邙县走动日久,却似对此人毫无印象。
对方形如商户,身着富贵,言语之间多有几分高傲之气。
若是来买药的,倒是件好事。
白宋忙取了自己的背篓,放在地上。
中年人上前观瞧,看了各中药草甚为满意,不禁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这些药我都要了。年轻人,给个价吧。”
这人倒是爽快,话音之后,随行众人都面露喜色,连连取下了背篓。
白宋正要开口,对方却先拿出三粒碎银子:“大家都是辛苦钱,这三两银子就不用找了。”
说完,朝远处候着的几个伙计招呼一声,几人上来就要将白宋面前的几篓子草药搬走。
“等等!”白宋打断,一手按住自己的背篓。
中年人一皱眉,问:“怎么?有什么问题?”
“咱这药可不是大杂烩,有一样算一样,都是明码标价的,若真要买,把称拿来,咱们一样一样的算。”
开玩笑,带着这么大家伙人进山,三两银子都想打发了,门儿都没有。
白宋了解过,邙县普遍能见的药材,大多比较粗制,同样的药材也分三六九等。
邙县的药铺是一锅乱炖,好的坏的都放在一起,自然卖不起价钱。
但白宋不是一般采药人,所有药材都区分细致,同一种药材都要求同行的人分得清清楚楚,半点儿没有马虎。经白宋之手的药,哪里能跟一般铺子里的药相提并论?
这中年人一看就是外地药商,衣裳虽是华贵,但身上一股子药味儿老远都能闻到。
这些药算便宜点儿可以,但不能平白地被人占了便宜。
“三两银子可不少了,某便是从县中药铺拿药,也给不出这么多价。”
“是啊,白少爷,三两银子可不是少。咱们一行十人,每人能有三百文,这可了不得,比咱们平日里的活好多了。”
不知是哪家的妇人也跟来插一嘴,除了白宋,所有人看着中年人手里的三两银子都是两眼放光。
“呵呵,大家都是明白人。”白宋轻笑一声,“光我这一篓子生地黄在邙县都能卖出三两银子来,你糊弄老实人算什么本事?既然要做买卖,那就拿出点儿诚意。”
说着,白宋指着另一篓子:“蚕沙,十文一钱,足三斤,又三两。松节,二十文一钱,这松枝足够制出半斤,又一两。桑枝,八文一钱……”
白宋在一边滔滔不绝,每一样药材都给了报价。
中年人在一边听得是目瞪口呆,他走南闯北倒腾药材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对药材如此了解的采药人。
以往所见的采药人,大多了解三五种药材,并且多有杂物。
这小子年纪轻轻,近十篓子装着近三十种药材,居然无一差错,并且所有的药材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杂草,甚至能清楚地讲出那些药材可直接用,哪些药材还需要经过细致的加工。
中年人擦了擦汗,心说是遇到了行家,看来想占便宜是不可能了,当即换了副脸色,从怀里掏出一把算盘。
见中年人拿出算盘,白宋心中也是一喜。
心说可算遇到识货的人了。
这邙县弹丸小地,虽有几家药铺长期收各类药材,但掌柜的只懂药名,不懂药理,更辨不出同一药材的好坏优劣。
白宋从山里挖出的药材,那都是取的精华。
昨儿为了快些出货,让手下人都尝到甜头,那是含泪抛售的。
那些药的价值到了长安,远远超出在邙县。
没想到今日运气这么好,刚刚经营起药材,就遇到了个识货的药商上门。
看来遭遇了一众闹心事儿,是时候转运了。
中年人拿起算盘,白宋在一边报价,中年人带着的两个伙计在后面称重。
一样一样地算,算到最后居然从三两银子变成了三十两银子。
牛大等同行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搞错了。
三两银子就足够的,怎么一转眼变成了三十两。
中年人没有含糊,从钱袋里掏出十几粒碎银子,又从身上拿出一物,竟是一枚鎏金的凤头点翠的簪子,那点翠点得极好,青翠欲滴,贵气不凡,即便白宋不懂,也知是幽州也少见的稀罕物件儿。
“小伙子,某来的仓促,没带够银子,就拿这簪子作抵,价值二十两整。”
白宋看了,甚是喜欢,想着得了机会给香儿,必能博得欢喜。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此,岂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这会儿,中年人倒是收了商人的奸滑,变得诚恳起来,先是爽朗一笑,然后郑重其事地拍拍白宋肩膀:“小伙子,难得遇到明白人,就不必客气了。不过这次你得了好处,下次某再来时,你的药可要全给我才行。”
中年人的采购价高出县里药铺采购价的几倍,白宋自然愿意把药都卖给这人。
“自然,我也难得遇到明白人,若还有需要,随时可来采货。”
“小伙子,你叫什么?师从何人?为何见识如此之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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