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邙县风雪更甚。
短短半日,林府院中积雪已没过了长靴。
前一刻还在扫雪的家丁,后一刻回头再看,清扫的地面又被压了厚厚一层。
天冷得要命。
便是窝在屋中烤火也冻得人缩成一团。
小姐闺房,香儿裹着被子,坐在火堆边,顺便把白柔也抱在一起。
白柔感觉嫂嫂和自己相处越发随和了,心里高兴,小声说着:“嫂嫂,你人真好。”
香儿笑了笑,没说话。
“嫂嫂何时能跟哥哥这般坐在一起就好了。”
香儿听了脸蛋儿微红,想说,却不知当说什么。
“哥哥问老爷事儿,也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香儿还是不说话,但思绪却被白柔的话带到了白宋的赌约上。
也不知这人会跟父亲怎么说?
也不知父亲听了会作何想?
总不至于发怒打那家伙吧?
那家伙到底能不能赚来一千五百贯钱?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一千五百贯钱,怎么可能嘛?他又不是神仙!”
林香儿想了一会儿,脸蛋儿红红的,然后使劲儿晃脑袋。
“嫂嫂,你怎么了?”
白柔话音刚落,小翠忽然撞开房门,惊愕大喊:“小姐!小姐!”
“何事如此惊慌?”
“那坏人疯了!”
“坏人?”
“就是那个坏姑爷……”
“怎么了?是不是被父亲打了?”
“不是!他说只用一天时间就能赚来一千五百贯钱,不然就离开林家,再也不跟小姐联系了。”
“什么?!”
林香儿猛地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险些掉进了火盆了。
脸上多是惊慌,林香儿只想到赌局的前半条件,未曾想这后半条件。
“小姐,你快想想办法,姑爷都已经出府了。他一点儿用都没有,一辈子都赚不到一千五百贯钱的,怎么可能用一天时间……他是不是想要一个人跑了呀?”
小翠在房间里急得直跺脚,也不知为何如此慌张。
林香儿紧扣着双手,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内心空荡荡的。
一天赚到一千五百贯钱,这怎么可能?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突然又嫌弃人家,寻个由头就要跑了?”林香儿眼泪汪汪,心乱如麻……
“嫂嫂,别胡说,我还在呢,哥哥怎么会跑了?”
“可他赌什么不好,为何要以离开林家为约?”
林香儿心急,不顾屋外狂风,快步出去。
一路小跑,转过一个小院,一条穿廊,林香儿小脸冻得惨白,等到了正厅,也不及礼数了,站在父亲面前就说:
“爹!你怎能由他胡来?”
“香儿,如此寒天,你出屋作甚?”
“爹!不作数!不作数!”
“什么不作数?”
“爹爹和他的赌约,女儿不认!此等大事,岂能以赌注为断?”
林庭正这才明白,不由得冷哼一声:“父亲可没有逼他,是他自己提出的赌约。”
“反正……反正……不算!”
林香儿不知道怎么说了,一跺脚,气冲冲地又回到了香闺之中。
……
大雪封天,天地一片苍茫。
厚雪行路,如深陷泥沼。
邙县之中,大小民宅万朵白霜,好似天上的云彩全都掉在了民间屋顶一般,大大小小的白蘑菇片成一片,在白雾之中若隐若现。
白宋缩着身子,已无赏景闲情。
这般大雪,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遇见。
要不是为了香儿,谁会冒着这么大的雪外出?
简直遭罪。
寻着心中记忆,白宋走了小半时辰。
然后在一家大宅门口停下。
宅子门庭挂着的牌匾写着两字。
夏府。
此地正是林香儿首次外出,带白宋一道探访的商户。
里面的赘婿徐什么可是林香儿的旧情人。
若非事关重大,白宋也不愿在此处来。
但白宋记忆中,邙县的大富之家也只有这家卖酒的夏家了。
今逢大雪,夏府大门紧闭,一个家丁都不见。
白宋上前敲门,不久便有一家丁缩着身子出来,不耐烦地问:“谁啊?”
“林家女婿白宋来访。”
“林家……”
这两字分量不小,家丁立刻收敛了不屑之色,打量了白宋几眼。
“林家公子来此何事?”
“见夏家老爷,谈一笔大生意。”
家丁见白宋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有些被震慑到,就小声说:“公子先里面请,小人这就去通报。”
林家人的名号就是好用。
家丁将白宋领到了客厅,很快就送来了一杯热茶。
夏家宅子比林府稍小,但厅中陈设摆件颇为不凡,一看就知是名贵之物,乃林府所不能比。
白宋稍候片刻,来的不是夏老爷,而是之前见过的胖女人。
白宋认出了她,胖女人也认出了白宋,当即惊呼:“是你!”
白宋今日有求于人,自然不会那么莽撞,笑嘻嘻地一拱手:“夏小姐,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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