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长安注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而刚回来不到十二个时辰的袁天罡,就是其中一个。
有无袁天罡坐镇的‘不良人’,绝对是两种效率。并不是高公公的能力不行,而是因为,袁天罡临走的时候,有过吩咐。他不在长安的时候,重要的消息都存档,等他回来处理。而每日报给高公公的消息,全都是稀松平常,大体也就是把街头巷尾的传言收集一下,交差而已。
袁天罡这样做,完全是出于私心。
他要让李世民意识到他的作用,这样,李世民才会更加倚重他。若有无他在,‘不良人’都没有任何分别,那么,他的存在与否,也就没有分别了。
难不成,皇帝真需要一个算卦的么?
袁天罡可不这么认为。
若信命,李氏父子就不会反了前隋。就是因为不信命,才会逆天改命。李渊年迈,锋芒已逝,李世民却正值壮年,锋芒毕露之时。圣明君主,不可折辱,你侮辱他的智商,他要的可就是你的小命了。
因此,袁天罡对李世民,至少目前,绝对是忠心耿耿,不敢有半点二心。
昨日与李世民见了面,君臣聊过宝藏的事情,李世民便给袁天罡分配了新的任务,主要分三个部分,一曰魏征,二曰李牧,三,便是继续追查,建成遗子的事情。
魏征这头,主要是探究他与郑氏之间的关系,以及郑氏与山东士族,如今到底牵扯多深。这关乎于李世民的最终决断。
李牧这边,李世民的吩咐是看着他点,若是他捅了大篓子,早一步传消息过来,不至于没有准备,措手不及。
建成遗子,则只有一个字,杀!
袁天罡领命,回到钦天监地宫,看了一页的存档。把离开这两月的事情,逐一了解了一番。捱到了清晨,才睡了一觉,醒来,便有手下来报,李牧又弄出幺蛾子了。
随后,消息陆续传来。包括长孙无忌与王珪见面的事情,袁天罡都知晓了。
他不敢怠慢,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作用,连夜通过密道入宫,把事情禀告了李世民。正因如此,李世民收到王珪和长孙无忌的奏折,半点也不觉得意外。他们吃了亏,却又不能在朝议上明着说,唯有用递奏折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让李世民觉得意外的是李牧,他竟然也破天荒地写了一个奏折。本来李世民还挺担心,李牧怎么度过这次的难关。但看了他的奏折之后,李世民的心放下了。
李世民把三份奏折摆在面前,看了又看,招招手,高公公走了过来:“陛下,有什么吩咐么?”
“去吏部和门下省,召国舅和侍中过来。”
“诺。”
高公公应了一声,来到殿门口,对外面候着的小太监吩咐了两句。没多大一会儿,王珪和长孙无忌前后脚地来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下值。吏部和门下省,都在皇城,离着本来就不远。
二人在殿门口互相看了眼,有默契地给了对方一个眼神。这个眼神的意思,便是个约定。等会儿无论如何,不能松口。既然奏折已经递上了,就是撕破脸的时候,有进无退了。
“参见陛下。”
二人见到李世民,齐齐行礼,面色肃穆。
李世民瞧见二人,对高公公道:“来呀,赐座。”
高公公叫人搬了两个锦墩过来,二人道了声谢,坐了下来。心中更加笃定,李世民这是要打商量,否则怎么会见面就赐座呢?
“二位爱卿的奏本,朕已经看过了。这件事么,说到底,是李牧不占理,朕也不能包庇他。请二位爱卿过来,便是想告诉你们。在这件事上,朕同意你们的想法,朕会喝止李牧,让他把贷款的事情,停一停。”
二人错愕,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他们进殿之前,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认为即便李世民迫于压力,答应了下来,也免不了一番口舌。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的顺利。这种感觉就好似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力气使得太大,肩膀甩脱臼了。
担心李世民反悔,二人赶紧站起身,道:“陛下圣明堪比日月,臣等佩服之至。”
李世民笑了笑,示意二人坐下,又道:“朕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占理就是占理,不占理就是不占理,朕的内帑缺钱,又怪不得你们。你们帮衬是人情,不帮衬也是本分,算不得罪过、”停顿了一下,李世民笑着问道:“……对吧?”
此言一出,二人心里都打了个突。
这话头不对呀,难不成陛下心里留了疙瘩?
是了,李牧是内务府总管大臣,他做的事情,必然会先得到陛下首肯。陛下失了面子,怎么可能高兴呢?
王珪的脸色有点变了,而长孙无忌,额头已经冒汗了。
在这件事上,长孙无忌和王珪的立场相似,但又有不同。
王珪本就是门阀的代言人,站在李世民对立面,无可厚非,大家心照不宣。而长孙无忌是勋贵,勋贵的荣辱,皆系于‘圣眷’二字,若因这一件事,让李世民心中产生了隔阂,那还不如不递这个奏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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