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和王珪离开,却没有各自回府,而是非常有默契地又来到了天上人间喝茶。包间内,侍者端上了茶盏之后,长孙无忌便让人退了出去。他的随从守在门口,二人才开始交谈。
话还没说,二人齐齐叹了口气,听到对方的叹气声,俩人互相看了眼,长孙无忌道:“你为何叹气?”
王珪苦笑道:“国舅不也是叹气了么?”
“是啊、”长孙无忌又叹息了一声,道:“没有想到,真是没有想到。李牧才来了长安半年、才半年呐!想当初,他刚入工部任职的时候,因为几个工匠的事情,还来我府上登门道歉。那时的他,是多么的谦卑。当日情景宛如昨日,而今时今日,他已经能给我脸色看了,人都说养虎为患,果然不假,如今这幼虎已经长成,如之奈何?”
“奈何不得了!”王珪接过话,道:“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像李牧这样的年轻人,还是平生仅见。他哪里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看他做事的谋略和手段,看似荒诞不羁,实则环环紧扣。看着他,老夫便觉着自己是真的老了。唉……”
“如今这小子大势已成,你我的算盘全数落空。这次遏制不得,恐怕下次更没有机会了。叔玠,你有什么打算?”
王珪知道长孙无忌这是在套话,但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事,而且目前二人的情况差不多,同仇敌忾之时,说点心中所想也是无妨。
“没有打算。”王珪给出了四个字的答案,道:“其实李牧说得有道理,他做的事情,与我太原王氏的利益之间,并没有冲突。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按照他的想法做生意,而我太原王氏想要的,只是利字而已,只要有利,按照谁的想法做生意不是做呢?国舅以为呢?”
长孙无忌笑了一下,道:“你倒是想得开,隐太子死后,你能接受陛下的招揽,身居宰辅之位,怕也是这样想得吧?”
王珪哈哈大笑,道:“国舅不必揶揄,你我都明白,做隐太子的心腹也好,做陛下的臣子也罢。老夫身为太原王氏子弟,都是要为了太原王氏着想的。隐太子在时,与门阀士族交好,老夫为隐太子出谋划策,便是为了我太原王氏出谋划策,有何错处?”
“玄武门事后,隐太子惨死,但老夫却自认不亏欠于他。该做的事情,老夫都做了。老夫多次提醒,先下手为强,隐太子自己优柔寡断,怪的谁来?他死后,我接受陛下征召,入朝为官。又有何错处?难道老夫要愚忠到随隐太子而去才全保全名节么?”
“若他听从我的建议,又何至于此?”
“老夫可以不做这个官,但我太原王氏怎么办?家族数万人口怎么办?国舅,你也不要说风凉话,你又如何?不也是与我一样么?”
这次,长孙无忌没有反驳,王珪说得没有错,二人是同病相怜。
曾几何时,长孙无忌的想法也非常的单纯。他与李世民一起长大,尊他为主,着实不曾想过为己谋私。但是随后,李氏父子之间的龌龊,让他认清了现实。现实便是,什么父子亲情,什么朋友恩义,全都靠不住。只有自己握在手里的,才真正是自己的。应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世民也是如此,他若不自私,不为了自己。他大可做一个闲散王爷,但他是如何做得?弑兄杀弟,灭兄弟满门,如此行径,亘古未有。即便有无数理由,也改变不了他当日丧心病狂的事实。
从那之后,长孙无忌便不再天真了。他开始考虑自己,偷偷利用自己的权力,为长孙家谋划。
甚至在东宫,他都安排了自己的人,为的就是潜移默化的影响未来的皇帝,让他与长孙氏亲近。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谋划进行着,非常的顺利,知道李牧的横空出世,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长孙无忌是真的后悔,早知李牧有今日,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出动死士,杀之而后快。
如今,想动也动不得了。
这个话题没法继续聊了,长孙无忌打了个岔子,道:“不说这些了,既然答应与李牧合作,这订单的事情,我可不会让着你们。”
王珪却道:“国舅,这话似乎得换我来说吧?难不成你觉着,你们与李牧关系好?”
长孙无忌闻言揶揄道:“不管怎么说,李牧也算是勋贵。与我也沾亲带故,就算看在陛下和皇后的面上,也能给我三分薄面。你么,忘了挨得那一拳了?”
“老夫自然是没忘,不过这有什么影响么?老夫也没打算亲自与李牧商量这订单的事情,舍弟与他关系莫逆,以后我太原王氏的生意,都会由舍弟打理。”
王珪抬了抬眉毛,颇有挑衅的意味。
一番话说中了长孙无忌的心事,是啊,人家那边有一个王普。王普此人,长孙无忌自然是知道的。此人是国子监的教授,早年是太原一代有名的纨绔,学问不怎么样,吃喝嫖赌的本事却精通得很。与李牧不打不成交,现在逢人便称自己是逐鹿侯的朋友,交际面很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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