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恩这次逃出来,走的匆忙,王宫内的宝物几乎什么都没带。愿意跟她一起走的,也都是感念真平王恩情的侍卫和宫女,只有一小部分,大部分的人,都和那些支持葛文王的人一样,觉得女流注定不能做王,认清了‘大势’,投靠了葛文王那边,在李知恩出逃的时候,他们没有阻拦,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些人,加上路上战死了一些,到了码头的时候,只剩下了二百人不到。这其中还包括了李重义手下的老兵,也就是说,从新罗王宫随着李知恩出来的人,拢共也没有一百人。
这些人分两艘船坐,十分拥挤,正好李重义把黑衣人都杀了,空出一条渔船来,各船都分了些人上去,算是宽绰了一点儿。
但危机仍然没有解除,因为船上的粮食不够了。所有的粮食都加在一起,也只能够五天所需,如果五天不登陆找到粮食,船上的人,就要饿肚子,到时候人心不稳,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傍晚,李重义回到李牧所在的船,还带回来一张地图。地图是从黑衣人身上找到的,从地图的标记判断,黑衣人此行的目的地是难波,这个地名,李牧没听过,但是从地图上标注的位置来看,对照前世的记忆,李牧大概判断出,这个地方应该是大阪。
竟然要到‘倭国’去,这与李牧所料的相差很远,他原本以为,这群人的目的地是百济——
等等!
李牧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倭国?
如果他的地理没白学的话,倭国在地理位置上,是在百济的东边儿。而李知恩一行要回大唐,大唐在西边,怎么也不可能到东边来。也就是说,要么是黑衣人走错了航线,要么就是李知恩一行走错了航线。
李牧正要问,话到嘴边又没说。他想起来了,在长安的时候,听一休说起过。遣唐使来大唐的时候,九死一生,十分凶险。这个年代,哪里有什么航线,都是顺着洋流飘,大概的方向不差,剩下的都是听天由命了。
找来驾船的老船工问了一下,果然如此。如今洋流确实是往东偏,不过没关系,只需要再飘几天,就能顺这洋流绕回正确的方向。李牧大概也能听明白,但现在的问题是,粮食不够吃了,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最近的陆地是哪儿?”
“倭国的难波。”老船工说道。
“咱们就去那儿!”李牧拍板决定,老船工急忙说道:“这位贵人,倭国人不好打交道,咱们到了那儿,他们不一定会帮咱们,也许趁火打劫也说不准。”
“那也得去、”李牧沉声道:“都是一起逃出来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先登陆再说,在海上心里总是不踏实。”
老船工看向李知恩,李知恩道:“我夫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听他的吩咐办就是了。”
老船工只好答应下来,与李牧确认了洋流的走向,规划了大致的路线,才站在船头喊了声号子。
李知恩趴在李牧耳边,嘀咕了一声,旋即跑了出去,李牧有点脸红,做作地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重义啊,大哥问你点事儿。”
“大哥、”
“听知恩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李牧踮起脚,拍拍李重义的肩膀,道:“有喜欢的人好啊,要是真喜欢,等回了大唐,大哥替你做主,成亲吧。”
“大哥,你误会了,她不是——”
“什么不是啊,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李牧一副过来人的架势,道:“人活一世,喜欢就别藏着掖着。你也到了岁数了,该讨个婆娘了。”
李重义抿着嘴,不知为何,没有解释,李牧当他默认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循着李知恩方才告诉他的位置,去寻她的房间去了。
李重义站在甲板上,海风吹拂他的脸,如同捶打着一座雕像。
见到那个女孩,勾起了他尘封在心底多年的记忆。他有很多话想跟李牧说,但是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
李世民躺在榻上,脑海中闪过的是过往的一幕幕。房玄龄所猜的不错,一切都是李世民早就布置好的局。对于帝王来说,私人情感,所谓恨与不恨,其实都没那么重要。甚至,他都不是特别在乎所谓建成遗子的事情。这些年他督促袁天罡去办建成遗子的事情,杀了很多人,其中大部分,并不是什么建成遗子,而是当你十八路反王的后代,只是以建成遗子的名义去做。这都是必须做的事情,以什么名义,结果都是一样的,在外人看来或许有差别,但是在李世民这里,都是一样的。
谋算得逞的兴奋感在孤寂中渐渐流逝,一种莫名的悲哀开始涌上心头。
没有人天生是阴谋家,如果可以选,谁都想阳光的活着。
李世民当然也是一样,他曾活得非常阳光。那时候,李渊雄才初展,在隋朝最强盛的时候,谋划大事,何等的野心?李建成年少有为,天下无不闻名。在父亲和兄长的光环之下,李世民无忧无虑地坐着自己的天策上将,只要把仗打赢了,什么事情都不用他操心,何其的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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