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鹿柴》与其说五言四句,不如当做十言两句来理解更加经典,不过不妨碍周至现在拿出来怼张蔚然,而且他也笃定张蔚然理解不到这一层来。
社员们大多数还达不到做律诗的水平,也常常因此被张蔚然几个高手挑剔欺负,投稿校刊的时候,总是被以类似的理由给退回来。
现在终于有人跳出来啪啪打他们的脸,大家不由得感觉又解气又解恨,忍不住鼓呼叫好起来。
老李又笑了,这些话其实是他早就想说的,不说四中学风开明,兴趣社主要都是同学们自己在负责,老师的作用,主要就是学生请教的时候,负责授业解惑。
但是这是兴趣社,不是授课,如果学生们不主动请教,他也不好明确指出来。
现在终于有人破了这个局,这不算坏事儿。
其实从第一首李老大致把握了周至的水平,现在经历到这儿,就不免疑惑,这孩子的第二首诗,莫非失了水准?
待到重新细看,才突然发现,这小子,当真不是一般的调皮!
同时算是真正看清了周至的水平,这哪里是比试,简直就是打着滚的碾压欺负人!
不过给四中同学的过于骄傲点个醒,也是好事儿,于是李老也不说破,继续装糊涂:“那这一场就算一边没新意,一边急就章,作平局论。接下来第三首开始,还是十分钟。”
张蔚然和两位理事开始抓耳挠腮寻章琢句,而周至这边也在低声讨论,不过论题就有些偏了。
“舒意。”
“嗯。”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你别出头了。”
“是他们不好,他们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
“也不能这样说,省重点中学的精英,眼界高点也正常。天外有天这种事情,说不定真就是人家的盲区。”
“那他们还能比王维更厉害?连王维也敢看不起?”
“噗——”一边的张路不禁笑了出来:“舒意,那就是肘子在误导局面,人家也没有看不起王维,只是……刚好撞到王维的枪口上了……”
“噗嗤——”江舒意也笑了:“叫他们看不起人,活该!”
“喂肘子,你该写诗了,就剩几分钟。”聊了一会儿,张路突然想起正事儿还没做呢,于是提醒:“可不能指望我们啊。”
“不着急,让他们写。”周至不以为意。
“哦也对。”张路误会了周至的意思:“我们是客,之前已经赢了一局,又平了一局,第三局让他们赢,正好总体打平,也算是和局。是吧?”
“路路通,我发现你这小心思挺通透啊……”周至转头对江舒意说道:“舒意你看,张路同学这思路才是正道,你要多跟他学习。”
“毕竟咱们来是学习和交流的,不是争强斗胜的。”
“哦,那好嘛。”
十分钟时间到了,张蔚然他们终于在时间结束前拿出了一首。
“宗古文风命世才,名家师范更虚怀。琅琊流水鸣山谷,桃李芳菲逐远开。”
这一首虽然不算上佳之作,但是终于得到了周至的暗暗点头。
前两句还是过于显露,失了含蓄,但是后两句明显用了比兴之法,是说欧阳修开北宋一代文脉,之后的几位大家,与他都跑不了关系,虽然依旧大有可以雕琢之处,但是已经达到一定的水平了。
张蔚然见到对面没有拿出诗作来,不禁有些小得意:“李老。”
李老将诗作接过来:“这次的切题了,总体质量还算上乘。”
张蔚然总算松了一口气:“夹川的同学没有做出来,那我们可以算是打和了吧?没关系,之前的两首,已经足以说明他们的水平。”
然后转向周至:“我们古典文学社,欢迎夹川同学们加入到我们社里来。”
周至站了起来:“谢谢蔚然同学的盛情,能让我们得以加入古典文学社,如果能够为古典文学社做出点小贡献,我们当然责无旁贷。”
两人表现出来的水平和风度,也让社员们大为赞赏,再次鼓起了掌来。
待到掌声停歇,却听周至说道:“不过蔚然同学说我们第三首没有做出来,我们却不同意这个说法。”
“你们也做出来了?”张蔚然不由得有些茫然:“没看到啊,你们也没有交给李老啊?”
“我们已经交了,而且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周至指着李老身后黑板上展示的诗作:“把我们的第二首诗倒过来念,其实就是第三首。”
张蔚然看向黑板,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这……”
“亭翁醉是真,影下石潭深。行云追鹭羽,鸣鸟万山春!”
我——靠——
所有人除了周至和李老,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整个活动室内,已经变得鸦雀无声!
同样是比兴手法,倒过来读,依旧是在写《醉翁亭记》的场景,但是每一句都充满了隐喻。
第一句说欧阳修的醉,其实是他的真实;第二句是说他不测的修为和深远的影响;第三句说他引来后面几位名家的关注与效法;第四句说他带给北宋文坛百鸟争鸣,万山春色的兴旺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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