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辰时,天色却不明亮。
阳光洒落的亮光,被大都城里依旧弥漫不散的浓雾遮挡了,而与浓雾共同翻滚在城中纵横街道的,还有大火所带来的黑色烟尘。
胡沙虎知道,待到浓雾消褪,显露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定会是地狱般的可怕景象。ωωw.cascoo.net
胡沙虎所部昨夜忙于攻杀,恐怕未必有精神到处放火,可能好些地方的纵火和厮杀,与他的部下根本没关系。反正有浓雾遮蔽,有满城的厮杀为掩护,一切发生的事情最后都没法追究。
被烟尘挟裹着涌入宫门的,除了呛鼻的烧焦气味,还有些肉类被烤熟的香气。那是胡沙虎很熟悉的气味,他在边塞作战时闻惯了的,但有些被带到此地的官员则不习惯。
他们知道这是人体被火焰炙烤的气味后,立即就开始呕吐。吐得周围一片狼藉,使得看管他们的将士恼怒,加以狠狠踢打。
清晨时分还在鏖战的大汉军,和带领他们的完颜鄯阳、完颜石古乃二人,都已经战死。
他们的尸体正铺陈在门外的道路上,胡沙虎的得力助手完颜丑奴正带着几十个士卒正在道旁挖坑,大概是要掩埋尸体。
还有一群被捆绑着的官员被押在那里,个个神色木然。胡沙虎不认识他们,估摸着都是跳出来对抗大军的蠢货,看样子,他们会被杀死然后推到坑里掩埋,也有可能直接活埋。
这下场其实不错,胡沙虎专门吩咐过,对官员要优待些。
东华门东面不远处,还有癫狂的笑声和凄厉惨叫传来,那是一些起了性子的士卒正在虐杀俘虏。比起那些士卒的下场,官员们至少死的干脆。
“皇帝怎么说?等了这么久,他总该有个决断了吧?”胡沙虎不客气地问道。
匍匐在他面前,却迟迟不语的,便是内侍殿头李思中。此前胡沙虎落魄的时候,往这位宦官手里送了无数钱财,卑躬屈膝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但如今时移世易,胡沙虎站着,李思中倒是跪了下来。
不过,较之于前不久从城墙上垂下绳索逃跑的殿前左副点检徒单镐,李思中这厮这厮还算是几分忠心。胡沙虎也不刻意为难他。
事情到了这一步,皇帝的威严荡尽,肯定是要换人了。完颜永济如果识相,就该赶紧下个退位诏书,避回自家的卫王府去。
皇帝大位空出来,我才好慢慢与各方谈判。就算搞不清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们的勾兑手段,可来个价高者得,愿者上钩,还是没问题的。
可这庸人磨磨蹭蹭的,在想什么呢?李思中来回跑了几趟都没成果,这是在消遣大伙儿,忘了我胡沙虎手里有刀吗?
要不,我派一队武卫军再次入宫,把完颜永济捆出来?
那也不是不行。
但最好还是办得讲究点,莫要轻易落人口实……
外人都说胡沙虎凶暴狂悖,其实他也当了几十年的官,从中枢到地方全都经历过,基本的政治头脑和手段并不缺乏。
在胡沙虎看来,中都城里大局已定,监国都元帅的职位也已到手,他正要大显身手总揽军政,名声不能坏了。日后与朝堂上那些人物还要周旋,彼此更得留着脸面。
正盘算着,皇城里忽然传出一阵哭嚎声。好像许多太监、宫女全都疯了,哭的天塌地陷也似。
这会儿战事都底定了,还哭什么?胡沙虎觉得有些古怪。他往皇城方向紧走几步,听了听,隐约听到几个字,却又不敢相信。
这时候,李思中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抬起头来:“执中元帅,皇帝陛下已经驾崩了。”
胡沙虎瞪大了双眼。
愣了好一会儿,胡沙虎揪住了李思中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娘的,这狗皇帝竟然死了?刚才我见他时,他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怎么就死了?”
李思中被勒得脸色紫涨,却不挣扎,脸上反而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不是执中元帅适才入宫,以兵刃凌逼陛下致死么?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有!没有啊!我现在已经是监国都元帅了……你看,刚拿到的旨意……接下去我是想立足于朝堂做大事的啊,我愿意讲规矩的!你个阉人竟敢污蔑我?这样的胡言乱语,说出去谁信?
胡沙虎先是愕然,随即狂怒。
中都城里的奸贼太多,太多了!一个个躲在暗处,却把阴损手段拿出来,欺负老实人哪!
胡沙虎将李思中猛推倒在地:“是谁?是谁让你干的?”
李思中只连声冷笑。
李思中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谁有资格指使他?又是谁能指使得动他?
这问题其实无须回答,胡沙虎本也没指望得到答复。他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难以宣泄,当即大声咆哮着扑了上去,拽住李思中的发髻,拔刀往他的面门和胸膛连连乱捅。
李思中立时就死,胡沙虎却不停手,一口气捅了十几刀。利刃反反复复地刺入又拔出,鲜血起初飞溅,后来便带着碎裂的骨肉汩汩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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