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随着马背起伏,宛若行船于海面。薛仁贵脚踩住金镫,屁股稍稍离开马鞍,借助膝盖与腰杆配合形成的缓冲,稳住骑弓,瞄准叶护毒逯的后背松开了弓弦。
“嗖——”羽箭脱弦而出,直奔八十步外的叶护毒逯。跟在叶护毒逯侧后方的亲兵忽律节听到风声,想要挥动兵器格挡却已经来不及,毫不犹豫地将身体横在自家主将身后。
下一个瞬间,破甲锥正中忽律该的脊背,如撕纸一般撕开了牛皮铠,深入数寸。“啊——”此人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软软的坠落于地。
“保护叶护!”“保护叶护!”其余亲兵如梦初醒,尖叫收拢队伍,在叶护毒逯身后形成数道人墙。策马追上来的薛仁贵不急不躁,稳稳地将第二支羽箭搭上了弓臂。“嗖——”,破甲锥呼啸着掠过八十余步的距离,将另一名舍命护主的突厥骑兵射落于马下。
“嗖嗖嗖——”跟在薛仁贵身后的四十余名唐军精锐,也纷纷扯开骑弓,将羽箭射向敌人。他们都出身于北衙禁军,曾经跟薛仁贵一道驻守玄武门,个个身手高强。虽然射箭的准头不如薛仁贵,羽箭的杀伤力也被骑弓所限,无法保证一击致命。然而,两轮攒射过后,仍旧将六名突厥亲兵射下了坐骑。(注:北衙禁军,唐太宗李世民创立,以向全国征募良家子为主。高宗时期改为左右羽林军。)
“巴鲁,叶护交给你。阿尔,格纳巴,带上你们的人跟我去阻截追兵!”眼看着身边的同伙一个接一个中箭落马,亲兵大箭萃干知道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把心一横,大吼着拨转马头。
“第一箭,回头跟他们拼了!”“第二箭,跟我回头阻截追兵!”两个被点到名字的小箭齐齐打了个哆嗦,却毫不犹豫地拨转了坐骑,同时招呼各自麾下的弟兄跟上。
“跟他们拼了——”“与他们拼了!”十四名亲兵嘴里发出一声狂喊,也纷纷放弃了逃生机会,转身跟在了各自的上司之后。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连日来,白袍将薛仁贵的形象,简直与杀神等同。以区区十九名狼骑,回头迎战带着四十多名北衙精锐的杀神,所有狼骑在拨转坐骑的刹那,都知道自己此番肯定一去不回!
“射马,然后后换兵器!”将突厥亲兵们的动作全都看了个清楚,薛仁贵摇了摇头,将第三支羽箭搭上了弓臂。
他钦佩忠义之士,无论对方属于哪个阵营。然而,他却不会因为敌军是忠义之士,就手下留情。
“嗖——”羽箭脱离弓弦,直奔迎面策马加速的突厥大箭萃干。后者迅速挥刀格挡,“当”地一声,箭蔟与刀背相撞,火星四射。双方随即都端平了兵器,继续骑着战马高速向彼此靠近,月牙铁戟上寒光四射,长柄锯齿刀倒影出日光,如同金色的火焰。
更多的羽箭在半空中掠过,发出呼啸的风声。跟在大箭萃干身后的突厥亲兵们或挡或闪,令大多数羽箭徒劳无功。然而,仍旧有两名突厥骑兵因为动作太慢,战马被羽箭射中,连人带坐骑摔成了滚地葫芦。
对于落马者,双方都看都没功夫多看一眼,双脚踩紧自家坐骑的金镫,把握住平衡,同时将身体姿态调整到最佳。
马蹄翻飞,扬起大团大团的烟尘。阳光明媚,照得草原上隐约有白雾蒸腾。在烟尘与白雾之上,敌我双方不断加速,加速,加速。如两支相向飞行的利箭。
八十步距离,在弹指之间冲完,薛仁贵左臂下按,月牙铁戟化作一条银龙,直奔大箭萃干的小腹。跟在他身边的大唐北衙精锐们,双手握紧马槊,借着坐骑速度刺向距离各自最近的敌人,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叮!”“当!”“当啷啷——”金铁交鸣声响成了一片,突厥大箭萃干成功用长柄锯齿刀挡住了薛仁贵的第一击,却没等来得及还手,就被薛仁贵用一记横扫拍飞了出去。小箭阿尔被两杆马槊先后刺中,人体被挑上半空,随即又被甩出了两丈多远,摔得血肉模糊。另一名小箭格纳巴凭借出色的身手,砍伤了一名大唐北衙精锐,随即战马的脖颈被对方的同伴刺中,连人带马一起倒地。几名大唐北衙精锐和突厥亲兵的战马,先后从他身体上踩了过去,将他踩成了一团肉酱。
短短四个弹指时间过后,对冲双方重新拉开了距离。薛仁贵身后的四十三名大唐精锐,一名落马,三名轻伤主动脱离队伍,还剩三十九。突厥大箭萃干和陪同他阻截唐军另外十八名突厥亲兵,一共落马十五人,只有四人活着与唐军脱离了接触。
“于勇,你留下照顾伤号,其余人跟上!”薛仁贵没有兴趣停下来解决四名突厥幸运儿,高声吩咐了一句,随即继续策马去追赶突厥领军叶护毒逯。被点了将的校尉于勇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抗议,紧皱着眉头脱离队伍,奔向自家伤号。而侥幸活下来的那四名突厥亲兵,却既没有勇气去缠住薛仁贵,又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浑身冒着冷汗趴在马背上,任由坐骑带着自己越跑越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