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老谋深算的长孙无忌,还是反应迟钝的柳奭,在商量给李素立善后的问题之时,都没有对瀚海都护府的反应,考虑得太多。
婆润和姜简都太年轻了,在朝庭这边也都没有什么根基。瀚海都护府的规模和重要性,更是与安西、燕然这等大都护府没法比。
虽然姜简和婆润二人如今都算是大唐的四品高官,然而,这种远离朝堂且手头没有多少实力的四品高官,真正影响力却连个下县的县令都不如。特别是姜简,如果长孙无忌想拿下他,只需要随便放出一句话,剩下的事情自有人去效劳。
当然,只要姜简不主动跳出来惹讨人嫌,身为当朝太师的长孙无忌,也犯不着对他这样的小人物出手。
这与长孙无忌的心胸宽广和狭窄没什么关系,也与长孙无忌的贤能或昏庸搭不上界。实在是他和婆润都太“小”了,在大人物们的棋盘上,只能勉强算是一颗闲子。而闲子么,当然是在下棋者偶尔想起来时才会被摆弄两下,其他大多数时候,只配被遗忘。
只是,身为棋子的姜简,却没有棋子的觉悟。就在兵部侍郎柳奭离开长孙无忌府邸的同一时间,他正对着简陋的舆图,非常认真地跟身边的将士他们探讨下一步作战方略,“目前靠近瀚海都护府西北方向三百里范围之内的部落,基本上已经被咱们拜访了一个遍。几家铁了心跟着车鼻可汗一条道走到黑的,全都被咱们拔掉或者打跑了。剩下两家则发誓跟车鼻可汗一刀两断,还专门派人带了牛羊和草料劳军。我打算暂时放过他们,待这场雪融化之后,就掉头向南。”
天气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时候,外边终于又下了一场大雪,然而,比起往年,仍旧暖和了许多,风也刮得没多大。临时搭建的中军帐内,点了四个火盆。与插在灯架上的牛油大蜡一道,散发出滚滚热浪,烤得萧术里,羽棱铁奴,瑞根等将领一个个红光满面。浑身上下的血流,也仿佛要像壶里的开水一般翻滚沸腾。
有关燕然大都护府在开春之前不会再派来任何援军的消息,早就在队伍之中传开了。起初,大伙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打击。特别是跟姜简交情最深,对大唐朝廷也充满期待的几个少年,如瑞根,洛古特和萧术里等,心中的失落溢于言表。
然而,随着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之后,大伙就一个个又变得生龙活虎。原因很简单,眼下燕然大都护府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大伙照样将车鼻可汗的追随者们,打得满地找牙。那今后燕然大都护出不出兵,几时出兵,大伙又何必太在乎?
有援兵,无非是胜利来的更快一些。无援兵,照这样子耗下去,先撑不住的肯定是车鼻可汗。更何况,如果大伙实在打车鼻可汗不过,还可以一道向东远遁。相信车鼻可汗解决了瀚海都护府这根刺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燕然大都护所在的受降城,而不会死咬着姜简不放。
站在这种角度去想,大多数人眼前就变得天空地阔了,除了姜简自己。
而姜简,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大唐朝廷感到失望了,似乎慢慢已经适应。哪怕心里头感觉再愤懑,也不会于脸上表现得太明显,更不会因为心情愤懑,就影响到自己做事。
只见他,将手指沿着简陋了舆图向南方挪了几寸,指着一处夹在山丘标记间的圆圈继续补充,“据斥候探查,由此向南一百五十里,有一处同罗人的部落。其吐屯仆固独明,跟羯盘陀交情很好。这次车鼻可汗走一路屠一路,却放过了这个部落,并且给了仆固独明一个伪号,让他去做所有同罗人的小可汗。”
“灭了他!”
“做白日梦,同罗人才不会承认一条狗做自己的可汗!”
“灭了他,趁着车鼻可汗还没追上来!”
“这种人留不得,早灭了早……”
萧术里、羽棱铁奴、瑞根等人擦拳磨掌,恨不得冒着大雪出兵,将仆固独明本人连同他的部落,犁庭扫穴。
其他联军将领,无论当初是被逼无奈参加的,还是主动参加的,也全都跃跃欲试。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渴望。
没有人认为联军会打输,以往的战斗规模虽然都没多大,但是,一场接一场的胜利,却将联军的军心和士气,都推向了极点。
也没有人考虑自身的伤亡情况,虽然比起最初的时候,整个联军规模,已经缩减了将近三成。可草原部落擅长打顺风仗的特点,却让大部分将士,都自动忽略了己方的损失。并且,眼下仍旧留在队伍当中的每一名将士身上,都渐渐显现出了几分精锐味道。
“眼下的问题是,向南的话,我们跟车鼻可汗之间的距离,就会拉近到二百里之内,甚至极有可能,与他遭遇!”见军心可用,姜简稍做停顿,将所面临的风险,也如实向众人告知,“目前斥候能送回来的消息,至少都是三天前的。三天时间,足够车鼻可汗带着队伍走到同罗仆固部那里等着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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