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箭伤的位置,已经溃烂成了个深洞,伤口内不知道上着什么药,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周边的腐肉上渗着红白的浓水。
李云秋低声道:“刚刚去了腐肉,换了药,大人睡过去了。”
跟在夏云泽身后的太医也急忙忙净手上前号脉,然后又仔细地看了林立的伤口,又询问了李云秋几句之后道:
“箭矢上一定是浸了污秽之物,所以即使及时用皂水清洗了伤口,又用盐杀了,仍然发炎。
大人肩上的伤药都是军中惯用的,臣手里也是这种。眼下毒已经进了血液,只能尽人事了。”
夏云泽闻言,如遭重击,他握住林立的手,只感觉到手心干热滚烫。
“就没有办法了?没有一点办法了?”
这是他的林立啊,是将他从苦寒的边关一路送上帝位的林立,是没有享受一天好日子,就一直在为大夏,为他劳苦功高的林立啊。
他收到李云秋的密信,立刻就带着御医日夜不停,他不能失去林立的。
“陛下,大人受伤之后立刻说了两个药方,其中大蒜素当天晚上就用上了,受伤的一共六人,两个上了此药好转,包括林大人在内的,都没有好转。
另外一个需要炮制七天,昨天晚上刚刚到时间,但一用在士兵身上,呼吸之间就失去了脉搏。
又拿了黑狗尝试,也是顷刻毙命,臣不敢用在大将军身上。”
李云秋才说完,御医立刻就道:“带老夫去看看。”
房间里的人都散去,只留下夏云泽的护卫守在外边。
大夏最为尊贵的人,皇帝陛下亲自捧了温水,用湿布一点点地抹在林立的嘴唇上。
“勉之,朕在路上收到了你的信,朕,朕的心疼的都要裂开了。”
水一点点打湿了林立的嘴唇,有一点顺着紧闭的嘴唇流到唇缝中,又顺着面颊流下去。
夏云泽用手背轻轻地擦去,接触的地方,滚热。
“你怎么舍得抛下朕走的啊。勉之,你怎么舍得啊。你对朕说过,你要带兵征战四方,你要让朕的龙旗插在大夏周边所有的土地上。
你还没有做到,你怎么能走?朕不会允许你走!绝对不允许!”
夏云泽放下水碗,抓起林立的手放到自己的下颌上。
“勉之啊,你好起来吧,你快快好起来,朕给你兵,给你朕所有的兵权,只要你快快好起来。”
夏云泽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林立干热的手上。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去见朕吗?你写给朕的练兵计划吗?皇宫前的龙旗每天都在升起,朕每次看到升旗都会想起勉之你。
朕知道你的雄心壮志,朕不是压着你留在大夏,朕是,是,朕不该留着你,朕该放你翱翔。”
夏云泽握着林立的手抵上额头,他泣不成声。
“勉之,朕会让河南成为大夏的粮仓,朕会让你所有的愿望实现,可勉之啊,你要朕如何与你的女儿小桃华交代啊。
朕将你的爱女留在身边,却不能让你们见最后一面,朕有负于你啊。”
握着的手忽然动了下,夏云泽一下子抬起头,可睡塌上的人依然紧闭着双眼。
夏云泽的眼泪滚滚而下:“勉之,你醒来好不好?好不好?”
“陛下。”太医悄然走进来道,“臣看了大将军炮制的青霉素,少许一些就能置人于死地,但却与古书记载的一副药有相似之处。
这药就是寡妇床头尘。臣曾取此药研究过,就有林大人炮制青霉素之前的霉菌。
臣想,寡妇床头尘可以治疗耳上月割疮,对大人的箭疮,应该也能缓解。
只是林大人炮制的这个更为霸道。一剂下去,或药到病除,或……天人永隔。”
良久,夏云泽问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太医束手站着,不敢发声。
床上,林立安静地躺着,他的面颊深深地凹陷进去,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高烧让他的面容出现不正常的红润,但好像下一刻,这些红润就会消失不见了。
夏云泽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神里全是凌厉:“用!”
包着的纱布再次被揭开,一个参差不平的伤口裸露出来,腐肉被小刀刮走,脓血被纱布吸附掉,而床上的人已然感觉不到半分的痛苦。
不知名的药水被蒸馏水稀释了,小心地滴了一滴在伤口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又仿佛在飞快地流逝,直到李云秋突兀地哽咽了声。
没有反应,没有他看到的忽然面色青白,停止呼吸,没有,什么反应都没有。
御医小心地再滴了一滴下去。
夏云泽才注意到自己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刺痛了掌心。
隔壁房间内,李云秋跪在地上,低头道:“林大人遇刺当日,属下就派人监视大原王家,至今并未发现异动。
但属下当日在马场,得到消息赶回就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属下以为,若是传递消息,当在这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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