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说完,就知道答错了,一下匍匐在地,哭道,“奴婢该死。”
屋里站着几个下人,除了何氏的两个丫头,还有三个大长公主的丫头。
之所以小丫头答话,是因为她正好站在珠帘外。她隐约能看到侧屋里的情景,大长公主也隐约能看到她。她不敢不答话,又不敢说大夫人说了什么话,一时情急说了“不知道”。
她一如此,大长公主几人都脸色怪异地看向她。
另两个丫头赶紧走去珠帘外跪下,正要禀报,何氏就起身说道,“婆婆,无甚大事。儿媳说老爷回来了,想跟婆婆和公爹多多相亲,她就转身走了。”
这是何氏想好应对大长公主的话。
何氏气得要命。她敢那么说郑婷婷,就是想着自己把话搪塞过去,只要大长公主相信,那几个丫头就不可能把那些话再传给大长公主。
至于郑婷婷,她只是隔了房的侄孙女,自己是嫡儿媳妇,又是不好听的话,她自是不敢说。
可被这个死丫头一弄,大长公主倒是认了真。
大长公主沉了脸,知道肯定不是何氏说的那样。但当着下人的面不好教训儿媳,儿子又刚刚回京。
这个何氏,行事越来越不着调了,哪里像个大家主妇。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她,没本事拢住男人的心,还搞得她比谁都委屈。
吃完饭,郑吉扶着大长公主坐去罗汉床上,等到郑老驸马坐好,郑吉让人把何氏请进来,把下人遣下。
大长公主没搭理何氏,问郑吉道,“神神秘秘,到底什么事啊?”
何氏没言语,冷冷看着郑吉。大有你敢那样做,咱们就玉石俱焚,反正我豁出去了。
郑吉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对大长公主和老驸马说道,“何氏嫁进府里十九年,据不完全估算,从府里挪用五万余两银子给何家。”
他的目光又转向何氏,“这些钱财不予追究,你却不该纵着何家作恶,还以我母亲、父亲和我的名义干涉官衙断桉……”
郑吉一件件数落出来,何氏吓白了脸,也气坏了大长公主和郑老驸马。
老两口知道何氏会利用他们的名头帮助何家,但想着何氏胆子小,又贤慧,绝对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没想到她做了那么多,其中还牵扯人命桉和大笔索贿。
大长公主气得怒目圆睁,喝道,“何氏,你居然作了这么多恶。看来,我们府是留不得你了。”
老驸马也摇头叹道,“何氏,枉我们如此信任你。”
何氏一下跪在地上,哭道,“婆婆,公爹,儿媳也是心里有苦无处发泄啊,儿媳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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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气道,“我们怎么苦了你了?你都快把我们整个府搬去老何家了,我们怪过你了吗?何氏,你身体不好,我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家里的银子随你用,补品补药像流水一样赐于你。
“不说公府侯府,就是王府郡王府,还有那些公主府,哪个儿媳妇有你自在,有你富贵?只因我儿为国镇守边陲,你守空房守多了,就熬不住了?好,好,我现在就让我儿放你回家另嫁,找个男人天天陪着你。”
大长公主的话让何氏羞愤欲死,红着脸哭道,“婆婆,您折煞儿媳了。儿媳心里苦,是另有隐情。”
她的头转向郑吉,哭道,“郑吉,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十几年,你为了她和她的贱种,就如此对我?你以为你抓住我的把柄,就能堵住我的嘴?你不把我这个正妻放在心上也就罢了,璟儿可是你唯一的嫡子啊,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郑吉眼里盛满寒意,拳头都握了起来。这个女人不止刻薄,恶毒,还蠢笨,看不清形势。
他说道,“你敢当着我的面骂她贱人,你再骂一遍?”
语气波澜不惊,却吓得何氏抖了抖嘴唇,到底没敢再骂一句“贱人”,用帕子捂着脸哭。
郑吉又道,“我给了你十九年的体面,你自己不要,怪得了谁?至于璟儿,是我对不起他,没有教导和陪伴他,还给他做了一个坏榜样。
“也是因为璟儿,我才一再容忍你。你不知收敛,还越来越过份,居然敢造谣撞骗,借刀杀人,想置惜惜于死地,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你?”
何氏可不敢承认她想置江意惜于死地,否认道,“我没有……”
郑老驸马提高声音说道,“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说清楚。”
郑吉起身跪在父母面前,沉声说道,“母亲,父亲,儿子惭愧,瞒下了一桩旧事。”
大长公主问道,“什么事?”
郑吉道,“惜惜,哦,就是孟辞墨的媳妇江意惜,她是儿子的亲闺女。”
“什么?”
大长公主和郑老驸马异口同声。他们吃惊不已,对视一眼。
大长公主又问道,“她母亲跟你有染?哦,老天,是哪个女人!”
郑吉道,“她母亲就是扈明雅。是我不好,跟她,跟她……她怀了孕,我却不在京城……”
郑吉大概说了一下扈明雅投河自尽,却被江辰救下娶回家的事。
“江将军是君子,他知道惜惜不是亲骨肉,依然待她如亲生,把她抚养大。明雅是个好女人,自从嫁给江将军,与我彻底断绝来往。惜惜的身世,还是我听说她长得像郑家人,派人查出来的。”
又说了江辰如何把扈明雅带出京城,把江意惜生辰说小近四个月的事。
大长公主和郑老驸马都唏嘘不已。之前两人很看不起扈明雅,居然未婚就委身于人,一定不是个好女人。
但听说她投河自尽,被江辰救起,从此跟郑吉断绝来往,想尽办法隐瞒江意惜的身世,觉得又不应该轻视她。
特别是江辰,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对扈氏得如何痴情,有怎样的胸怀,才能做到这一步。
被江辰如此心悦,被儿子思念一生,扈氏一定有可取之处。
大长公主想到江意惜的模样及云澹风清的行事,再看看面前跪着的一对怨偶,第一次对自己有了疑问。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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