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崔六娘借此机会，说妇女同志应该拿到药厂的一半名额。

　　 “六娘，你这就感情用事了，工人、工人管理小组跟娘们儿上扫盲班是两码事儿。”

　　 口号喊得容易，做着也不一定难，可这为女人做事不能靠打压男人来搞啊，大队出纳张大春敲了敲桌子，语重心长地说：

　　 “爷们儿跟娘们儿的能力啊，它天生就不一样，要不怎么农忙的时候，爷们儿拿三十工分，娘们儿最多也就二十多个？”

　　 “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直说了啊，”崔六娘坐回位置上，语气轻松地说：“要是这样，药厂就不应该招男工！”

　　 “你——”

　　 “大春别激动，啊，听婶子跟你掰扯掰扯。”

　　 崔六娘往后蹭蹭，抬起一只腿放凳子上，再把另一种捞上来盘好，双手往桌子上一放，做足了唠嗑的架势。

　　 “婶子不跟你唠娘们儿回家收拾家里的事儿，估计你也听不进去，就这么说吧，爷们儿力气大，娘们儿力气小，是不？”

　　 张大春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瞅了瞅大队长他们，见那些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得，硬着头皮上吧。

　　 他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这力气大就往地里使啊，做药又不需要那么大力气，是吧叶厂长？”

　　 叶容蓁笑着点头：“咱这做药呢，最需要的是认真、细致、做事儿谨慎，按出纳的说法，确实不用招男工。”

　　 出纳张大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你看你，又冲动了，”崔六娘凝视着他慈祥地说道：“这药厂不用男工，才是为他们好，让他们把力气用到该用的地方，更好地为咱们社会主义的建设做贡献。”

　　 “可这制药毕竟是咱们清河大队的副业，不让他们参与说出去不好听，这不，给爷们儿们提供了一半儿名额，你咋还不愿意？”

　　 张大春莫名觉得这语气有点儿熟悉，就是比经常听到的温柔了那么一点儿。

　　 他还没想明白，崔新知他们已经拿过崔六娘放在桌子上的证据看了起来。

　　 不让屋里人去扫盲班学习这事儿确有其事，而且背后有人挑拨，因为在叶容蓁上山实践后，突然出现了一些“退学”妇女。

　　 按照她们的说法，之前没怎么听丈夫说过这方面的事，说的都是好好学习，争取当上工人，就算没当上，下工采药啥的，也能多点儿收入。

　　 目前还没查出瞎捣鼓的人是谁。

　　 除此之外，家庭内部分了三六九等这事儿，也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摆上桌面。

　　 崔永志瞅了几眼就没再看，他算是明白了，这些知青是想带着娘们儿上天呢。

　　 前些天支持男大夫给妇女接生，这会儿想撇开男人自己搞副业，再之后呢？

　　 “这事儿不成，方圆几十里，哪个大队有咱们清河大队的爷们儿对媳妇儿好？你们这是非得把男人踩到脚底下才甘心啊？”

　　 崔六娘跟他说话又是另外一个态度，“‘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就说这话对不对吧！”

　　 崔永志：“……”

　　 “你看你，让你说话又没声儿了，你要是赞同，那妇女同志咋就不能顶上这制药厂的一半天了？”

　　 崔永志：“……这不得慢慢来吗？咱之前说的是招工都按考试的成绩来，你这突然变成男女各一半，咱怎么跟社员们交代？”

　　 “再说了，这已婚的女同志还好说，小姑娘嫁出去怎么办？把岗位带走吗？咱剩下的那些男同志将来咋娶媳妇儿？”

　　 “这是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这话一出，得了诸多附和。

　　 他乘胜追击，“咱这儿刚好有个未婚的女同志，你说咱叶厂长会嫁给没工作的男人吗？”

　　 崔六娘闻言皱了皱眉。

　　 叶容蓁没让她出头，抿了抿嘴，腼腆地说：“这未来的事儿我哪儿说得准，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我肯定不会选择那种连媳妇儿都打的工人。”

　　 她把跑偏的话题又扯回来了。

　　 崔永志脸上一臊，没了音儿。

　　 崔新知略过这茬不提，说了自己的看法：“工人管理小组的成员可以男女各一半，叶厂长之前说过这个小组的作用，我呢，这几天也去公社了解了。”

　　 “这个小组的成员同样要下车间，除此之外，还要负责汇集、反馈员工意见，监督生产工人、领导工作这些内容。”

　　 “这是更艰苦的工作，交给从不同角度看问题的人来做，看看效果怎么样。”

　　 这下谁都没意见了。

　　 崔永志见叶容蓁和崔六娘都没说话，以为这就是她们的目的，放心通过这个决定。

　　 他拿钢笔写下这点后，象征性地问了句：“招工规则还是按咱们原先说的来，对不？”

　　 “等等，我有一个意见要补充。”

　　 听见六娘的声音，他笔尖顿住，蓝色墨水自笔尖处洇开。

　　 崔六娘当他同意，说出自己的真正意见：“考试之前男人照顾家里，让女人多点儿学习时间。”

　　 “男主外女主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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