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指望一个几十年僵卧床榻,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慢慢等死的家伙和常人一个模样?”
证严和尚话中满是幸灾乐祸的味道:“屠独是个老家伙,所以生平最恨年轻人,尤其是史家小丫头这种相貌一流,活力充沛的小家伙。这种人会让他嫉妒得发狂,非要毁掉才甘心。刚刚他竟然没有下辣手,已经很出乎我的预料了。”
余慈斜睨去一眼,未及回应,和尚又咝咝笑道:“说起来,你也是相貌一流,修为更是精湛,正是老家伙最讨厌的那种,要小心哪!”
说着关怀的话,可那证据怎么听怎么像期待着双方碰头,再拼个你死我活。
这和尚的性情真不讨人喜欢!不过,这倒是一个有用的讯息。
余慈沉吟片刻,又笑道:“我是外来人,对绝壁城不熟,不知道证严师傅可否为我多介绍两句,这个屠独老怪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证严昏黄的眼珠发出微光,给人的印象便是阴冷无情,但可能是在照神铜鉴中看到了一些隐秘的细节,余慈却感觉着,此人内心的情感非常之丰富,与外表大相径庭。
和尚看了余慈好半晌,嘿然道:“若我是你,必须是有多么远跑多么远,哪来这么多废话。”
“知己知彼,跑起来才能不被追上啊。”
余慈笑眯眯的,话里话外却是十成十的认真。证严和尚感觉到了,不免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咝咝发笑,将这情绪掩饰住:
“说说也没什么,广交朋友总是好的,只不知我这好心送出去,能否换来万灵门那杯羹?”
这话说得真直白,也有点净水坛首席弟子的风范了。
不过,在余慈分明没有正面回应的情况下,证严和尚也并没有缄口不言。而是兴致非常高地和余慈聊起了屠独的种种传说,甚至后面还自由发挥,说起绝壁城几十来的形势变化。
两人的交谈一直持续到夜色将至,万灵门全部拔营而走,才算告一段落。
然后,证严和尚就那么拍拍屁股,招呼都不打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和尚远去的背影,余慈沉吟良久。经过这么一番不算交流的交流,他感觉到,这人虽然和死在他剑下的毒蛇和尚好似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面目可憎,还有一口毒舌,甚至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但却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万事不放心上的随性,这性格发展到极致,就是缺乏上进心,不看重面子、尊严,以至于油滑。
净水坛竟有这样一个首席弟子,确实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不过,余慈还没有忘记,之前和尚与玄阴教传法仙师明蓝之间的交谈。姑且不说话中透露出多少讯息,只是最后,两人诡异的态度变化,就让照神图前的余慈大开眼界。
在二人态度变化之初,余慈便看到了,证严肉身之中,闪耀的阴神光芒剧烈变化,转眼间亮度提升,映得图景发花,微微震荡,若换算成修为,那一瞬间,证严至少要强了四五倍。
从当时的情形看,余慈可以肯定,中间与明蓝交谈的那位,不再是证严,而是那时不知身在何方的伊辛和尚,也就是净水坛的住持,绝壁城排名前五的厉害人物。
这世上果然是各类秘法层出不穷,这种说话间便能附身在他人身上的诡异法门,余慈以前连想都没想过。
但比法门更诡异的,则是净水坛和玄阴教之间的关系。
据余慈所知,净水坛名托佛门,实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自主持伊辛和尚以下,几乎找不出个好人来。因为绝壁城中形势,和万灵门大致站在同一阵营,算是白日府的对立面。
玄阴教则是传说中东方某个大宗门的分支,十年前刚刚迁到绝壁城,基本秉持中立,一直在平民百姓中传教,几乎不涉入绝壁城事务,像是这回到天裂谷搜索宝藏,已经是十年来少有的积极了。
就是这样泾渭分明的两个宗门,两位宗门内均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荒郊野外上演一出宣谕接诏的戏码,岂不滑稽?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再想到明蓝多次提到了屠独和天裂谷中的所谓“真形仙蜕”,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令余慈心中凛然。似乎,他触摸到一个非常了不得的计划……虽然这计划马上就要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中断了。
不过呢,他这边,还有一个小小的计划,在脑中慢慢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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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名,树的影。
最俗的话,往往就是最真的理。万灵门、净水坛、玄阴教三家原本热火朝天的寻宝行动,在屠独驾临后不到一个时辰,便一个接一个销声匿迹,万灵门甚至已经打点行装,回返宗门。只有白日府的修士,提起了心气儿,每日里在天裂谷中上上下下,全情投入,搜索那未知的宝藏。但那几十号人,在无边无涯的天裂谷中,便像是几十只蚂蚁,所做的工作,与大海捞针无异。
总体来说天裂谷周边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心中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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