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了?”
沈婉面上只是略显惊讶,但收拢在袖中的手,还不知是怎样纠结。
二人此刻是在沈婉准备的城边洞窟内说话,余慈本不想这么麻烦,沈婉却执意如此,他也没办法。此时沈婉被惊到,余慈只是笑:“这等宝贝,要是真卖掉,才叫奇怪吧。”
沈婉拿眼看他,良久,方道:“就算你拿回去,短时间内也未必用得上。”
她似乎也知道这理由不怎么能说得过去,神色虽如故,语气却有些低沉,尾音更似叹息。
余慈眨眨眼:“怎么说?你们那鉴词写得不错,但细节含糊,我有点儿不明白。像是这归心期怎么讲?日日以精气喂养又作何解?”
沈婉微怔,随即抿唇一笑:“原来你真的不知。”
“若是知道,怎么可能让你轻易拿去?”
余慈瞥她一眼,手中一刻不停地把玩玉简,等沈婉的解释。
“所谓归心期,其实是个委婉的说法,将鬼物禁锢在九幽牢后,里面自生‘转轮屠灵魔光’,作用在目标身上。据说那是天底下第一等的酷刑,残忍绝伦,便是修行心如死水,也承受不住,早晚都要磨销灵智,变成一个只有本能的白痴,那时候,自然可以为人所用。”
余慈咧了咧嘴,又问:“精气喂养呢?”
“无论是九幽牢的禁锢,还是转轮屠灵魔光的发动,都要耗力呀,不喂养精气怎成?”
余慈这次在心里翻白眼,脸上则很是严肃:“嗯,有些减损阴德,但对那些鬼修倒是个震慑。对了,阴魂鬼物可以克制,对什么天魔之类……”
沈婉摇头,这倒没有听说。
倒是影鬼在心内虚空道:“天魔不入五行,无谓生死,种种感应与其余灵物殊异,就算转轮屠灵魔光抹其灵智,但其本源仍是天魔,依然是坏人修行的恶物,并无你我之分际,世上除天魔之外,何尝听过有能役使天魔者?”
这倒也是。
余慈想想自己修炼的太阴幡,包括太阴役禁厉鬼术等符法,似乎也无这方面的能耐。
此时,沈婉则劝道:“此物能否震慑鬼修,还在未知之数。九幽牢对天下鬼修而言,直若头悬利剑,九幽牢的消息放出后,便有许多鬼修明言要将它买下,随即销毁,若是真有哪修精通魂魄心意之术的修士入手,说不定未出丰都城,就要被万鬼噬魂……”
“所以撤掉最好呀,你们随心阁不说,天底下谁知道这盒子是我拿走的……你们会说吗?”
沈婉哑然。
但接下来,余慈却是转移了话题:“这事儿且搁下来吧,反正随心法会还有两个月不是?我倒是对名录上一些宝物感兴趣,不如你帮我介绍一下,透透底细?”
听他这么讲,女掌柜眉头终于忍不住皱起,说来轻松,但这岂不是把她当成了“内线”?
如今她已是恍然,余慈提起九幽牢之事,恐怕打的就是“挟宝自重”的心思,只要撤换的权利在其手中,不怕自己不出力。
心中恼怒之余,她不免再度后悔,早先在阴窟城,就该定下一个更严密的协议才好,但那个时候,她又哪有底气?
余慈才不管她怎么想,将把玩已久的玉简拿出来,流水般报出十多个宝物名称。
沈婉一开始是没好气地听着,但某个名称入耳,她就是一怔,接下来连着跳出两三个,都与她心中一件事相勾连,慢慢的脸色就变了,看向余慈的目光也有几分异样。
余慈极其敏锐,他停了口:“怎么回事?”
沈婉看他良久,又想到了什么,眉目舒展开来,略一摇头,轻声道:“五年前冬春之交,你在天裂谷移山云舟码头。”
余慈自己都有些迷糊,想了一想才道:“没错,就是你们在绝壁城举行第一次易宝宴之后。”
沈婉点了点头,脸上绽开笑容:“是我想岔了,我们继续?”
等等,这事儿古怪。
余慈心中自有盘算,如何能让沈婉含糊过去?他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婉不答,可余慈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想一想时间节点,便恍然大悟:“你是说周有德那场劫案。”
这个名字一出,沈婉还不怎地,他自己脑子里却骤然闪过一道电光,再看刚才自己定下的那些宝物详情,一个以前从未存在过的念头,猛地跳出来。
余慈不言不语,脑子却是急转,一个想法已隐约成形。
“沈掌柜,你们在华严城那边有没有眼线?”
沈婉没跟上他思维的节奏,茫然看过来。
余慈手指在玉简上划过:“我也是看到上面的宝贝才想起,这上面,西方佛国的宝贝不少啊,莫不是北荒流行这个?华严城以前也是高僧大德曾驻留过的地方,说不定也有收获呢?
换了任何一个人,面对他没头没尾,故弄玄虚的说词,都会是一头雾水,但沈婉不一样,她早有一桩心事,横在心底五年之久,不得解脱,余慈这些言语,对他来说,每个字、每个音节都充满了暗示性,让她连拒绝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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