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十二了吧?”
“是的殿下。”
万寿镇的空旷酒肆内,朱高煦站在廊道上看着正在飘落梅雨的战场,下意识询问了一声陈昶。
陈昶下意识回答,朱高煦也开口道:“按照时间来算,杨展和徐晟应该已经经过龙潭水驿了。”
“顶多明日清晨,他们就能抵达江宁镇,兵分三路包抄京城南下突围的三条道路。”
“是啊,这一日总算来了。”陈昶长叹一口气,毕竟他们接受的渤海教育中也有忠君爱国一说,对于内战,除了没有接受教育的女真八卫外,其余人心底还是有些抗拒的。
只是内战结束的这一天总算要来了,只要平安度过最后的这两天,天下大局定矣。
“包港的孟章他们准备好了吗?”
朱高煦询问,陈昶颔首:“还有一些军马没有运抵,但在今夜以前运抵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是……”
陈昶看了一眼酒肆外的梅雨,面露担忧:“这梅雨若是持续到深夜,恐怕四千骑兵很难全部跑完一百四十里。”
“哪怕只有一半能抵达南京城,时间上来说也足够了。”朱高煦眯眼看向了北边的南军骑兵营盘。
虽然遥远,但他可以看出南军骑兵今日并没有要出兵的打算。
这并不出奇,明初对于骑兵是十分宝贵的,作为将领,很少有人敢于连续在梅雨季节使用骑兵。
这点不止是大明,就连骑兵比大明还要多的唐初也是一样。
李世民和尉迟恭就讨论过雨后是否使用骑兵的问题,尉迟恭认为雨后土地泥泞,常用骑兵会让马蹄腐烂,得不偿失。
然而面对他的想法,李世民却持否决态度,认为只要能取胜,并且取得的战果足够大,那即便折损数千上万的战马也是值得的。
二人的对话,其实就是代表了为将和为君的态度。
为将者,不能将兵马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一旦折损的兵马过多,那即便有功也功不抵过。
倒是为君者,只要能赢得胜利,即便折损再多的兵马,只要为君者觉得值得,那便不存在有过这一说。
正如昨日,盛庸、俞通渊他们起码折损了三四千人,可如今依旧好好的在这里领兵打仗,这全因为昨日的出兵是朱允炆给他们下达了军令,他们只顾执行,哪怕有所死伤,朱允炆也不可能惩处他们,毕竟军令是他下达了。
他如果惩处盛庸、俞通渊等人,反倒是打了他自己的脸,等同在说他的决策失误。
对于好面子的朱允炆来说,想让他承认自己决策失误,这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吃了昨日的亏,朱允炆即便再急于功成,却也不敢再继续将这江淮六万余兵马继续折损下去。
万一这六万人在吴高、李坚南下前就打光,那到时候事情可就大条了。
“昨天派出的塘骑,今日应该能抵达海门吧?”
朱高煦看向陈昶,陈昶颔首:“二百里距离,一人三马的情况下,应该能在申时(15点)左右抵达海门,届时陈瑄和杨俅如果是真心投诚,应该会放开长江口,与郑峻一同逆流而上。”
“以杨展他们逆流而上的速度来看,大概五天后他们就能抵达我军江南,护送我军渡江前往南京。”
“不过相比较他们,今日崔均将最后一批军马送抵包港后,便会继续逆流而上,大概在明日黄昏就能抵达我军江南。”
“他们的规模虽然不大,但也能一日往返三次,将我军送往南边的镇江。”
陈昶阐述情况,朱高煦闻言颔首:“三次能送多少马步兵?”
“应该能有六千人。”陈昶说罢,朱高煦也放下了心来。
熬过今日,明天就是他包围京城,看朱允炆最后唱戏的日子了。
“大局已定,放飞鸽往登州去,叫亦失哈率登州两千马步兵前往保定,准备招抚李景隆麾下二十万大军。”
“圣旨我会在之后派八百里加急往北送去,叫他不用担心。”
朱高煦提到了圣旨,这让陈昶顿了顿。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朱高煦,试探道:“殿下,近日不少弟兄都在讨论帝位的事情。”
“此次靖难,我军拿下的城池最多,击败的南军也不比燕王殿下少,攻破京城也是……”
陈昶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朱高煦瞥了自己一眼,当即闭上了嘴。
“尔等皆为功臣,该有的爵位和恩赏不会少,至于帝位是我的家事,你们不用担心。”
朱高煦这话很牵强,毕竟渤海诸将可是押宝的他,朱棣登基对众人来说是一种不确定性,谁知道朱棣日后会不会对渤海进行清洗。
尽管就眼下来看,燕军声势明显不如渤海,但朱棣当上皇帝后,能调动的资源可太多了。
如果不是朱高煦最后交代一句“不用担心”,陈昶都有些怀疑自家殿下是不是有些愚孝了。
“安心等着吧,我所做任何抉择,都是以众弟兄利益为主要,尔等不用担心。”
“何况,我父亲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若是你们不信,倒是可以问问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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