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二年三月三十,在春季的最后一天,北平上空忽然开始焦躁起来。
俯瞰地表,两支大军于清晨时分列阵相对于白沟河。
白沟河北,战旗猎猎,号角长鸣,乌压压的延绵数里,一眼看不到边,在他们身上那明晃晃的甲胄衬托下,这一队伍仿佛一道矗立在白沟河北的铁壁。
白沟河南,同样的大军出现,他们身披同样的铠甲,手持同样的兵器,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却冷眼看着河北的大军,宛如一道横亘在河南的巍峨长城。
河阳城,这个依托白沟河而修建的城池,在宋辽对峙时曾发挥过巨大作用。
时隔四百多年,它再度发挥作用,成为了南军可以依靠的城池,而北边的燕军则是站在空旷的河北地。
白沟河宽不过一里,但却隔绝了两军,成为了横亘在两军中间的一道‘城墙’。
谁要发动进攻,就先得冲破这道‘城墙’,而连接这道‘城墙’的所有桥梁,都已经被吴高、徐凯下令摧毁。
“这数量,恐怕不下十万,燕逆这是把能带出来的都带出来了。”
河南岸,都指挥使胡观眺望北岸燕军阵仗,表情凝重。
虽然隔着很远,可他依旧能看到不少乌压压的马群。
“听闻鞑靼国公赵脱列干率领数万部众南下归附燕逆,燕逆手中可用骑兵,恐不下二万余,与之交战,必须依托水网,限其四蹄。”
吴高将手握在剑柄上,表情同样凝重。
不过,相较于朱棣,吴高还是觉得朱高煦带给自己的压力比较大。
他与朱棣交手,起码能短兵相交,胜负在五五之数。
可若是与朱高煦打,远了他拿炮打你,近了他又安排辎重车与火铳搭配,一边得和他短兵,一边还得防备他的火器,着实头疼。
“算算时间,曹国公眼下应该到沧州了。”
吴高看向渐渐明亮的天色,推算着李景隆何时能到达前线。
与他一样,河对岸的朱棣也在推算李景隆何时能到前线。
“算算时间,李九江北上的七万大军,应该还需要五天才能抵达此处,俺们得在五天内击垮吴高才行。”
朱棣抓着大胡子,在他身边多了许多生面孔。
自全歼陈晖、滕聚所部后,得知李景隆回防,他立马率领大军撤回北平,同时接受了鞑靼国公赵脱列干的投降,整编出了七千骑兵。
这七千骑兵加上前番的三千小达子营,也有万骑之多了。
加上他原本的骑兵,以及俘虏陈晖、滕聚的骑兵,现在的他光骑兵就有两万六千余人。
在他身后,还有五万马步兵,六万步卒,合计全军十三万六千人。
“殿下,若是我们能在此击败吴高,那南军数量就骤降至二十万,难以与我军争锋了。”
朱能开口的同时,一旁张玉也说道:
“如果真的能击败吴高,届时只要我军渡过白沟河南下,完全可以和青州的二殿下配合,在北平广袤平原上,将李景隆所部二十万大军包围。”
张玉开口同时,丘福也追随道:“听闻李景隆这次未与二殿下交手就北上,只留下李坚和南边的盛庸那十万兵马来防备二殿下,届时我军南下,二殿下恐怕也能拿下不少城池,我军可以以鲁东三府为粮仓,进而拿下徐州、直逼淮安。”
行军打仗不是看谁的大军强大就能征服,而是要看谁的后勤做的更好。
历史上燕军南下多次不成,不敢深入的原因就是没有稳定的粮仓。
可眼下朱高煦拿下鲁东三府大半之地,等到九月就能收获数百万石粮食,完全可以支撑燕军进攻徐州,逼近淮安的计划。
对此,朱棣也十分高兴:“老二速度应该比我们快些,说不定等我们打完这一仗,老二都已经拿下青州府和兖州府了。”
“到时候,俺们再拿下徐州,南边的淮河便不足为虑了。”
他们侃侃而谈,畅想着和朱高煦汇合,一路打下徐州、拿下淮安。
只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南军的队伍突然骚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来了援兵?”
朱棣拿着从王义那里“借”来的单筒望远镜打量南岸,虽然看不清楚,但可以看到一支轻骑队伍出现在了南岸。
“李九江到了?”朱棣愕然,因为能率领轻骑抵达河阳的,只有李景隆、俞通渊、平安几人,而几人都跟着李景隆活动。
“这不可能吧?”朱能闻言不敢置信:“从德州到此处足有四百里,哪怕是上直精锐,也得五天才能赶到。”
“俺也不信,可那架势一看就是李九江。”
朱棣拿着单筒望远镜,好似一个偷窥狂,不断窥探南军情况。
一旁的诸将很是着急,朱能更是直接道:“日后见了二殿下,得为弟兄们多讨要几个望远镜才行。”
“这李九江看架势很着急啊……”
朱棣看着那队轻骑抵达就开始视察江防,顿时乐呵了起来。
他还以为李景隆被他的大军给吓到了,想着如何防守自己,却不想此刻的李景隆满脑子只想着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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