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飞天燕便是一大片山间盆地,盆地中有河流沟渠,有成片的水田。
山里的节气要比平原上晚一些,外头都已经割稻子了,这里的稻田才刚刚泛黄,还得过些天才能成熟。
水田中央是一个不小的村落,村里屋舍俨然,中间高处矗立着一个偌大的土楼,是之前那个的一倍大。看上去跟潮州城墙也差不多高了。
“这里真不错。”林润见状不禁赞道:“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吧?”
“可惜桃花源是假的。那么小的地方,怎能容纳的了,几百年的生齿增长呢?”林正英摇头叹气道:“我们一族搬到这里才一百二十年,如今分出去两个寨子,拼命开垦土地,也只勉强糊口而已。遇上天灾还得闹饥荒。”
说话间,众人来到大寮村口,便见一座样式精美、雕花镂刻的石牌坊上,书写‘九牧传芳’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见赵昊盯着那牌坊,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林润便自豪的介绍道:“从我林氏太始祖比干公,传至四十六世便为入闽始祖晋安郡王禄公。由禄公传至十六世为披公。唐天宝十一年,披公明经擢第,官至检校太子兼苏州别驾,赐紫金鱼袋、上柱国,卒后赠睦州刺史。披公有九子,皆官至州刺史,故曰‘九龙公’,又称九牧世家,前九龙。我祖先便以‘九龙堂’为本支的堂号了。”
“这样啊,那厉害了。”赵公子满脸艳羡的赞叹道:“那既然叫前九龙,想必还有后九龙了?”
“不错。”林润点点头道:“禄公传至二十五世是杞公,亦生九子,竟同样都做到了州牧,故曰‘九牧公’,后九龙,宋九牧公。”
赵昊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每七秒卖出一条男裤’的那家,为什么叫九牧王了。估计那老板也姓林吧。
鞭炮声声、锣鼓阵阵,打断了赵公子的瞎想,他定睛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土楼前。
得到吩咐的族人们,搬出过年祭祖时候的家伙什儿,卖力的吹打起舞,以迎贵宾。
赵昊本以为这乡野之地,就算舞龙舞狮也就是舞两下意思意思拉倒了。谁知他却大开了眼界。
只见土楼前的晒谷场上,百余名客家汉子组成两条红色长龙。另有二十名汉子组成十头青狮子,在手擎绣球领队指挥下,踏着鼓点敏捷起舞。这么多龙狮混在一起,却配合默契多变,动作丝毫不乱。惟妙惟肖的模仿雄狮的各种姿态,又隐含武术和阵法于表演,体现出力与美的结合,粗野又充满生机。
这客家的舞龙舞狮,跟潮州的英歌舞,大有各擅胜场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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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采青之后,表演告一段落。林正英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用方言对他们大声说起来。
赵公子听得两眼发直,问一旁的岳云朋道:“他们说的啥?”
“我也听不懂。我们潮州人能听懂闽南话,可他们说的是莆仙话,完全不一样啊。”岳云朋一脸无奈。
赵公子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毕竟鲁迅先生曾说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同样是江浙人,但是你在说什么我却听不懂。
这话套在闽语区、粤语区也完全适用。
关于这些方言难以破解的神秘程度,坊间还有一个段子是,当年抗美援越时,为使通讯信号不被美军破获,中方志愿军就曾让许多潮州籍士兵,使用潮州话作为通讯用语,效果奇佳。
类似的段子赵昊还见过温州话、莆仙话版本,反正就是为了突出自己的方言最难懂。也不知这有啥好骄傲的。
还是那担任向导的老古,为赵公子翻译说,这是林正英在向族人们吹嘘,他们多了门阔亲戚呢。往后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来了。
‘做梦去吧。’岳云朋撇撇嘴有些不爽,但这里对他来说算敌区了,这话可不敢说出口。
待到林氏族人们欢天喜地的拜见了太叔祖之后,林润又被引着进去围屋院中的祠堂,给林氏的列祖列宗上香。
赵昊和岳云朋这些外人,则留在祠堂外头吃茶。赵公子不着急坐下,在天井里抬头转悠,饶有兴致的参观起这座客家围屋的内部来。
只见整个围屋呈圆形,外围建筑有四层高,上千个房间,是各家族人的住房和仓库。
围屋内部则是传统的汉族堂屋,分上中下三堂。下堂与大门相连,是围屋的出入口。中堂居于中心,最大最宽敞,是家族聚会,迎宾待客的地方。上堂则居于最里面,是供奉祖先的祠堂,也是族学所在。
赵昊他们所在的地方,便是中堂,抬头可见圆形的蓝天,所以又叫‘天穹’。看着周围高高的楼墙,很难不让人生出压抑的感觉。但这已经是围屋内部视野最好的地方了。为了便于防守,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是朝内开的。围屋的外墙上只开了不多的射孔,为楼内通风足够,但采光就一言难尽了。
此时,围屋一层层的走马廊上,站满了好奇的客家人。之前的警报还未解除,他们仍不能出去上工。男人们将弓箭火铳收好,出来趴在栏杆上指指点点,议论着今天的事情。用蓝布包着头的妇女,抱着孩子聚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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