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儿很快远远驶离了白鹭洲,再不见那芦花中弹琴的佳人,只有如泣如诉的琴声,还断断续续被江风送到船上人的耳边。
见小赵公子伫立在船尾,举子们这才知道,原来那双佳人,又是来送他的。
只是这首词《初见集》上也未收录,定然是小赵公子私下赠给那位弹琴的佳人的。
“他还是孩子,就这么多红颜知己,长大了还了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有什么好气的?小赵公子的才情,怕是本朝首屈一指了。你但凡能做出他一首来,一样有的是红颜知己……”
“我们能做出来吗?不能,所以没有也是正常。”
“还是好好考进士吧,这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走的路……”
众举人的话,自嘲中透着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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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着黄旗的船队,中午时离开金陵城,从江东门水道进入长江,然后一路顺流而下,黄昏时分便到了镇江府丹徒县水面。
这一百六七十里水路行下来,原本呈密集队形的船队,也都分散的看不见彼此。
赵昊他们乘坐的这艘十余丈长的双层客船上,水面以上的舱室一共三十余间,搭乘六十来人,其中赵昊一行就占了大半。
他父子师徒四人之外,还有高武、方文,以及十余个蔡家巷的壮汉。再加上王武阳和华叔阳各自的书童、长随、护卫,这就三十来人,以及吴康远和他的随从也被赵昊邀请同行。
是以赵守正的那班同年,倒有大半在另外两艘船上。只有唐鹤征和施近臣几个更亲近些的,带着各自的随员上了这条船。
立冬已过,邻近小雪,江面上的风已经很是刺骨,赵昊怕冷怕热,自然早就躲进温暖的舱室中,躺在床上翻看华家送他的《梦溪笔谈》。
这本书经过蒙元几乎失传,赵昊在书店就没见过,也只有藏书丰厚的华家,才能找到前朝的印本。
当然,这本不是宋代的原版,而是华家自行印刷的今本。但无论是纸张还是版式都无可挑剔,让人看上去就赏心悦目,其实比直接读宋代古本舒服多了。
而且华叔阳还告诉赵昊,这是用他家珍藏的铜活字印刷的,要比雕版印刷高档多了。
赵昊正在感叹无锡华家的实力,华叔阳忽然推门进来。
赵昊瞥他一眼,华叔阳脸色一变,赶紧退出去关上门,重新敲门道:“师父,我能进来吗?”
“你说呢?”赵昊对这冒冒失失的二徒弟,也是哭笑不得。
华叔阳这才腆着脸进来,向师父问安之后,便又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师父,我找到证明地球是圆的法子了!”
“哦?”赵昊不由好奇起身,跟着华叔阳去看个究竟。
王武阳和师父同屋,看到赵昊出去,赶紧给他拿了件连帽的披风,然后才跟着上了船舱顶层。
赵昊披上披风,系好兜帽,看那华叔阳满脸兴奋的指着远处的江面道:“我方才用望远镜欣赏远处风景,本想看看能不能瞧见金山寺。结果让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什么惊人一幕?”王武阳催促道:“少卖关子!”
“我看到远处驶来的帆船,居然先见到桅杆的顶端,然后一点点露出整张船帆,最后才能看到完整的船。”
华叔阳挥舞着手臂,将单筒望远镜递给王武阳,高声道:“不信你现在就看看。”
“哦?”王武阳接过来,朝着远处江面望去,此时恰好有条大帆船往东而去。他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艘船,果然看到先从视线中消失的是船身,然后是船帆,最后才是桅杆顶端。
“就像是下坡一样呢!”
“对吧,江面按说是平的吧,怎么会出现上坡下坡的情形呢?”华叔阳便两手重重一拍道:“这只能说明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
“是这样吗,师父?”王武阳便求证的望向赵昊。
赵昊微笑着伸出手,王武阳马上从随身携带的百宝囊中,拿出特制的粉笔递给师父。
赵昊便在船板上画了一段弧线,然后向两个弟子讲解起其中的道理来。
两个徒弟悟性极佳,赵昊简单几句话,他们便听得明明白白。
赵昊将粉笔丢还王武阳,拍拍手上的白灰,笑道:“其实还有个简单的方法,也有一样的效果。”
说着他指了指西边即将落山的太阳道:“你们想想,如何能在短时间内看到两次日落?”
见夕阳刺眼,王武阳赶紧又从百宝囊中,拿出一个螺钿的眼镜盒,取出一副金丝墨镜,递给师父。
那是赵昊私人订制的一副,有小巧的椭圆形平光镜片、纤细的金丝镜腿,看上去,与后世的墨镜已经没有区别了。
当然比起树脂镜片、钛合金的镜架,这水晶的镜片,纯金的镜架还是有点沉。
‘不过我喜欢……’赵昊美滋滋的架在鼻梁上,他感受到的不是重量,而是金钱的份量。
两个弟子羡慕的看着老师,感觉这墨镜很是拉风,不由暗暗打定主意,等到了北京,我们也要定制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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