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老西儿不肯啊。”吴时来闻言,不禁摇头道:“他们多精啊,怎么会干这种‘让了甜瓜寻酸李——自讨苦吃’的事儿呢。”
“不打紧,给他们个更大的甜瓜就是了。”赵昊淡淡道:“回头我给王天官送个礼,看他怎么说吧。”
“嗯,只要礼够大,老西儿就好说话。”徐渭点点头,忽然笑道:“可笑冯保那帮家伙,居然还没意识到要大祸临头了。”
“没办法,他老且病矣,已经被身边那帮人控制了。”作家叹息一声道:“这几年,全是徐爵冯邦宁那几头蠢货在扯大旗、作虎皮。”
“今天弹章已经递上去了,再蠢的货应该也明白大难临头了吧?”赵昊吩咐道:“等徐爵找到你的时候,不妨跟他直说,现在是留财不留人、留人不留财。只有把大半家产献给皇上,我们才能帮他们全身而退。”
对蠢货一定要把话说透,指示到位,不然他们真听不懂言外之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在那之前,他们还得先把所有会惹祸的东西处理干净。”顿一下,赵昊又轻描淡写道:“日后但凡从他们那里泄露半点,我会送他们全家去非洲开矿的。”
赵昊最初只能警告发配西山岛,后来是耽罗岛,佐渡岛,台湾岛……如今终于可以达成‘非洲警告’的成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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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冯保的事情,赵昊又对赵锦道:“王国光退了之后,终于轮到老哥哥来掌铨了。”
“我这个年纪,早该回去抱孙子了,兄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赵锦苦笑一声,他都被徐渭挤兑怕了。
“那可不行,我爹就指着你和吴叔叔镇场子了。”赵昊笑着抽出根中华牌香烟塞到老哥哥嘴里,安慰他道:“怎么也得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哎……”赵锦本就只是做做姿态。吏部尚书是非翰林出身官员的仕途巅峰,他的资历早就够了,只是一直被张相公压着上不去而已。这要是没当上天官就退休,那才是终身遗憾哩。
“接掌吏部之后,在我方官员的安排上,要尽量向地方上倾斜。”赵昊给赵锦点上华子道:“实在没法派去地方的,就多往南京安排,务必要降低在朝官员的比例。”
“这是为何?”赵锦有些不解,京官的升迁可比外官快多了。
“这一来嘛,地方上才能锻炼人。”赵昊轻声道:“主要是集团判断,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朝堂将陷入无意义的内耗中。我们在京里人太多的话,既扎眼,又会成为无意义的牺牲品。”
“明白了。”赵锦点点头道:“眼下四大总督我们只占了一个,二十二的巡抚里只有五个,也确实太少了。”
在河道总督和漕运总督合并为河漕总理后,全国便只剩四大总督——蓟辽总督周咏、宣大总督郑洛、三边总督陈三谟,以及两广总督牛默罔。
二十二个巡抚里有应天巡抚金学曾、浙江巡抚唐鹤征、福建巡抚张位、广东巡抚于慎思和山东巡抚吴康远。
至于藩台臬台、道员府县就多了去了,无法悉数道来,大概占五分之一的样子。
其余大量己方官员,三分之一在两京各衙门任职,三分之一任各省府佐贰,还有三分之一在省里候补多年不能补缺,被长官安个某某委员的名头便随意差遣,吃苦受累背黑锅。
好多人受不了告病回家,甚至跑到集团去挂职……
之所以造成这种糟糕局面,除了过去七年失去对吏部的掌控外,更主要的原因是,裁汰冗员乃张居正改革的一项重要内容。
张相公柄国十五年,几乎年年都裁撤大批冗员。他的逻辑很简单,因为在考成法的督促下,官员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自然就用不着那么多人做事了,还能节省大笔俸禄和办公开支……
其中裁员力度最大的万历九年,张居正在中央裁撤419人,地方官员裁撤902人!在他当政期间,大明官吏总数减少了十分之三!
在这种背景下,哪怕赵昊的弟子也难免沦为牺牲品……这也是赵昊和张居正决裂的又一明证。
其实赵昊私下是乐见这种局面出现的,彼时他的大移民刚起步,海外正奇缺管理人才呢。而且这些有功名的弟子来到海外行政区挂职,既是他们从头学习的大好机会,也可以让集团自己培养的行政人员,熟悉如何与传统文官共事。以免将来措手不及。
现在张太师作古,首辅和天官都姓赵了,再不照顾一下弟子们,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不过赵昊还是希望,尽量让他们在府州县正堂打熬。非但可以避开未来的朝堂风暴,而且一旦天下有变,这些地方主官可比京官有用多了……当然,这不足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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嘱咐完了赵锦,赵昊又给吴时来斟杯酒道:
“老哥哥的总宪之位,就由吴叔叔来接了。”
“哎。”吴时来赶紧双手接过道:“我自会尽心竭力,干好该干的事儿。”
“接下来几年,吴叔叔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赵昊歉意道:“所谓物极必反,言官们在隆万两朝压抑太久,势必要出现一次大爆发。你身为总宪,一个弄不好就会引火上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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