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意低吼了一声，生生吓得赵如玉把接下来的话都噎了回去。

　　 她含着泪看着自家阿姊，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些伤人心的话来。

　　 “你如果自己想去找死，我不会拦着你。”

　　 赵如意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逼着自己说出那些狠心的话来：“但你自己去找一个我和书儿看不到的地方，别在我们面前！”

　　 “如果不能做到的话，那么现在——把这些吃完，然后好好睡一觉。”

　　 因着这一出，赵如意直接掰下半个红薯给了赵如玉，自己拿着另外半个出去吃了。

　　 “阿姊……”

　　 赵如玉急急忙忙地叫了一声，可赵如意脚步半分都没有停下。

　　 小姑娘只能一边默默落泪，一边小口小口吃着红薯。

　　 而赵书已经被赵如意先前的发火吓到了。他看着二姐姐在那哭，小嘴一瘪，大颗大颗的眼泪也顺着脸庞落了下来。

　　 喻笙叹了口气，准备先把小的给哄了。

　　 赵书倒是好哄得很，骗着吃了几口红薯之后满心思都在这上面了。反倒是赵如玉，倒像是钻进了死胡同。

　　 喻笙尝试着和她交流，结果这小姑娘只是默默垂泪，一言不发。

　　 “她就是这样的。”

　　 门口传来了赵如意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还在哭的赵如玉，声音平静：“哭起来没完没了，听不进去别人的话。”

　　 “阿姊……”

　　 赵如玉抽抽噎噎，一双眼睛已经哭成核桃，肿得不能看了。

　　 倒真是诠释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老话。

　　 赵如意还是没有理她，回了木屋取了水桶就打算出去打水。

　　 已经是深夜了，喻笙也不放心让赵如意一个人出去打水，可这里还有两个小的。

　　 【笙笙你放心，小九可以看好他们的！】

　　 “那就麻烦你了。”

　　 喻笙松了一口气，连忙出门跟着赵如意。

　　 赵如意提着木桶，一个人闷闷地直往前冲，喻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

　　 村里的那条小河距离赵如意家的木屋有点远。

　　 等小姑娘到了之后，她却是扔了木桶，一个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愣愣地发呆。

　　 木屋有小九看着孩子，喻笙倒也不急着，找了个位置也跟着坐了下来。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听得到四周此起彼伏的蝉鸣声，交缠着风声，是夏日独属的奏乐。

　　 “以前阿爹阿娘在的时候，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跑到这里来。什么也不做，就是呆在这看着这条河，然后慢慢的，心情就平复了很多。”

　　 良久后，赵如意低低地开口。

　　 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目光开始有了一瞬的茫然：“阿爹很凶，但是他很疼我和玉儿。有时候阿娘骂我们的时候，是阿爹一直在护着我们。每次我一个人来这里的时候，阿爹也和你一样，偷偷摸摸地跟在我身后。”

　　 “不过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只是悄悄在后面跟着。”

　　 赵如意弯了弯唇，试图扯出一抹笑容来，然而很快这点笑意就消失了。

　　 她低头找了几块石头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原本平静的水面漾起了层层波纹，像是赵如意此时不平静的内心。

　　 “我其实早就看出玉儿有这个想法了。”

　　 也没有等喻笙开口，赵如意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别看她平时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但是却是个有主意的。一年前她就想要自己离开，但是被我拦下了。”

　　 “她觉得是她拖累了我们。”

　　 赵如意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像是憋了很久的话终于找到一个方式能够倾吐出来了。

　　 “之前有人想要领养我们，但是不要玉儿。因为玉儿从小就体弱多病，家里有一点钱都是去给她抓药了。”

　　 “我没答应。这件事我原本是瞒着玉儿的，但不知怎么就被她知道了……”

　　 赵如意抿了抿唇，好半晌没有吭声。

　　 “恩人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明明说过、明明说过会好好照顾玉儿和书儿的，我跟阿爹阿娘发过誓的……我答应过的……”

　　 说到底，赵如意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她被迫承担起家里的一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为可靠一些。可是在遇到这些事的时候，她还是会茫然，还是会不知所措。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喻笙坐了过去，轻轻地揽过小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小姑娘，我像你这般年纪大小的时候，还只会跟在我爷爷身后讨东西吃。”

　　 “其实你们都是为彼此好，只是用的方式可能过于极端了一些。”

　　 喻笙揉了揉赵如意的头发，笑着安慰：“大概是老天爷都在心疼你们了，所以这不是让你遇到我了吗？”

　　 如果她没有跟过来，喻笙有些无法想象赵如意回来后会遇到怎样的情景。

　　 赵如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总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喻笙拍了拍赵如意的脑袋。她没有说更多安慰的话，因为她清楚赵如意这个小丫头自己看得就很透彻。

　　 她站了起来，朝着赵如意伸出手：“走吧，打完水我们就该回家了。再不回去，两个小家伙要害怕了。”

　　 赵如意看了一眼平静的水面，深呼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她还是得活下来，而且要带着弟弟妹妹好好活下去。

　　 她还要给爹娘报仇，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做……

　　 “恩人姐姐，我先去找点竹条，今晚编竹筐！”

　　 “竹筐？”

　　 “嗯，放果子的竹筐！后天就去县城看看。”

　　 “好，需要我陪着你去吗？”

　　 “不用了。不过……”

　　 赵如意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可以麻烦恩人姐姐帮我照看一下书儿和玉儿吗？”

　　 她似乎很少主动向别人寻求帮助，所以哪怕这只是一个很小的请求，赵如意也说得磕磕绊绊、很不好意思极了。

　　 喻笙一怔，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当然可以啊！记得早些回来，如果卖不出去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吃。”

　　 “嗯！”

　　 赵如意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瞳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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