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阮瞻站在小夏的病床前。
明天她就要出院了,那么他也就能安心地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虽然白天他远在天边,但每到午夜,他都会运用时空扭曲术来到这里,看着她安安静静的睡着,一站就是一夜,清晨时分才会离去,也不管自己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会不会影响身体的恢复。
他走上前,极轻地以手指抚着小夏的面颊,生恐惊醒了她。小夏是极其敏感的体质,不仅容易招惹灵体,如果有人或者什么东西靠近她,她也会敏锐地感觉到,所以他要特别小心才行。
他就这么默默守护着她,感觉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过如此。那时,他还是会这样对待她吧,虽然她不会知道,但是他不悔!
让她忘记他们在空城中那段虽然艰难惊悚但又甜蜜热烈的时光,他要承受比任何人都更多的痛苦,可是他没有选择,他相信父亲和司马南的话――他渡不过‘逢三之难’的死劫。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她,因为他不能给她正常人的生活,还有一年的生命,而且还要在死前调查出一些秘密。
他不能糊里糊涂的死去!他不能让自己生的无聊、死的无用!
逢三之难前,他要弄明白三件事――父亲、司马南和他的关系;他自己的身世;他父亲的死。
司马南在临去时只说了三句简单的话,针对着他的三个问题。他说:夜风环、阴阳极,还有,你确信他死了吗?
这三句话,每一句都让阮瞻相当震惊,因为每一句都与他所知道的事情有些关联,但每一句话也都不是答案!
他晚上来到小夏身边守护着她,但白天的他已经回到了家乡,开始了一些调查。
老屋,很久没有人住过了,走在里面,他又细细地搜寻了一遍,可除了儿时的回忆,他一无所获。而回想起往事,他的心五味杂陈。
还记得他第一次被送到父亲的身边时,父亲的眼神复杂难懂,又是欣喜又是抗拒。父亲抚养他,却从不给他一点父子间的温暖;倾囊传授给他各种知识,绝不藏私,但却根本不管他是否练习、是否明白;父亲保护他,却又任由世人对他施加偏见和伤害。
他只是渴望一点点爱而已,但父亲却从不给他。或者说父亲给过他,只是当时他还小,并不能够明白和领会。他只知道父亲对他很冷淡,也不做心灵的沟通,父子两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有时却好几天不说一句话,仿佛两个鬼魂一般。
但是有一次他生了很重的病,烧得昏沉沉的,让他感觉就要死了,事实上他很高兴自己要死了。可在这时,父亲却突然坐在他的床头,给他变了好多小法术哄他开心。虽然只有一次,但却让他终生难忘。
父亲是恨他还是爱他,抑或完全无视他,他到现在也不能明白,就连父亲的死也是那么神秘、突然,像个谜一样不可理解!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种有异能的人天生特别聪明,不仅父亲叫他硬背的法术咒语他一学就会,而且想忘也忘不了,就连在学习方面也是如此。所以,他没怎么用功,成绩就相当好,被父亲送到省城的重点中学去读书。
那时候,他觉得父亲格外厌恶他,故意打发他走,所以他赌气似的离开了,就住在学校里,节假日也不回家,而父亲也不闻不问,好像彼此间断绝了关系一样,直到有一天,他大白天的出现幻觉,在课堂上看到父亲跑到教室的窗口来看他,手里拿着他最爱吃的蛋黄草饼。竟然,还对他笑笑!
那饼是父亲特制的,用蛋黄和一种草药加上面粉和调料烙的,他非常爱吃。
当时他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因为以他天生的阴阳眼,他看到父亲身后有一团发青的白光,那意味着父亲已经死了。只是他老人家生前是异人,所以在死后,白天也可以显现幻觉给儿子。
那时候他才明白,他觉得自己不在意父亲,多年来也养成了冷漠疏离又倔强刚硬的性格,但其实父亲是他最在意的人。当得知他死迅的一刹那,他才明白原来他对父亲饱含着爱恨交织的强烈感情,因为父亲是第一个不歧视他并且给了他家庭的人,但也是唯一一个拒绝给予他任何感情回馈的人。就连世人对他的厌恶、憎恨和恐惧,父亲也从没表现出来过,就算他觉得父亲讨厌他,也只是他的想像。
可是见到父亲幻影的时,他忽然认为,父亲是有一丝丝爱他的吧!不然,为什么他去时,会给他烙那么多蛋黄草饼?!
在老师的怒斥声和同学们疑惑的神色中,他一言不发地离开学校,直奔自己的家。他到家时,大门敞开着,一进院门就看到父亲安详地坐在堂屋迎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面色红润如常,那模样好像是正等着他回家吃饭。
那一刻,他才深刻地体会到家是什么?家不是一栋房子、不是美食、不是有人照顾你、陪伴你,家的意义只在于有一个人会永远等着你回来。尽管父亲那么冷漠地对待他,可他就是他的家!没有了父亲,他也就再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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