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十点,少杰打电话给我,说二十分钟后就可到。我骑了自行车就去方先生的店子。方先生见了我,哈哈大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他说:“石头商人,你真会骗人。原来你大名鼎鼎。”
我笑道:“谁告诉你的?”
“我女婿,姓费。你在这边买房子,要一次性付款,找的就是他,记得吗?”
我说:“哦,原来你是费总的岳父。可是,我和费总也只打过一次交道,他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啊。”
“我女婿和田德汉是亲戚。”
我哈哈大笑:“这世界真小。”
他说:“坐坐坐,别光顾着说话。”
两人坐下,他一边煮茶一边说:“听说你测字非常厉害。”
我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聊以谋生。”
“哈哈哈,别谦虚了,德汉说起你,直称了不得。这样吧,既然是熟人了,你称我为老方,我叫你山红,这样随意多了。”
我 说:“叫你方老,叫你老方,我叫不出口。”
两人正在谈笑,少杰来电话:“你站到外面,我到了附近。”
我和方老走到店外。一会儿,我就看见少杰的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小货车。
两辆车在店门前停下,少杰下来,我给他和方先生互相作了介绍。方先生说:“搬到后院去就行了。”
货车上跳下两人,其中一位是少杰的表兄,他和我点头示意。我说:“店子有个后院,一件一件搬。”
方老带着我和少杰往后院走。后院大约十多平米,堆放了一些物品,少杰表兄和同来的司机,抬着麻袋就进来了。
他们搬了十个来回就搬完了。少杰说:“你们回去吧。”
我说:“吃了饭再走。”
少杰说:“他们回去正好可以赶上午饭。”
等两人走了,我们就在后院翻看石头。
方老说:“都不错。名字以后再慢慢取吧,我们去喝茶。”
大家洗了手,回到茶座旁坐下。方先生一边给少杰倒茶一边问道:“谭先生是做石头生意的?”
少杰笑道:“玩摄影的。平时外出喜欢捡一些石头,万老师建议我可以挂到网上卖。”
“哦,原来是这样。”
我突然想起来了,说:“你们两个还是同乡呢。”
两人立即用方言交谈起来。毕竟是一个县的,总能找到共同的熟人。他们交谈时很热烈,语速极快,我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少杰对我说:“我姨妈和方老是一个村的。”
我笑道:“一个县的人,拐五个弯,人人都能扯上关系。”
少杰说:“为什么是拐五个弯呢?”
我说:“假如你们县有100万人,除以5就是20万,20万除以5就是4万,4万除以5就是8000,8000除以5就是1600,1600除以5就是320。
320就变成了你村里人了。这是一位社会学家对中国农村社会的一项专题研究。
他们两人哈哈大笑。
方老想了想,说:“山红,你这个说法确实对,我跟少杰他姨妈,不要拐三个弯,只要拐两个弯就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我说:“这就是中国社会以父系关系为主的原因,五代以内,父系还算兄弟,母系基本上只到表兄这一代。
因为再联络下去,就没有时间搞生产了,天天只能喝酒。这个生日,那个搬家,红白喜事……”
方老说:“古人很聪明,如果父母双方的亲戚要联络下去,真的没那么多的精力。”
少杰说:“社会越发展,亲戚关系越来越淡,现在是亲戚不如朋友了。”
方老感叹道:“确实如此。”
我们谈话时,不断有人进店里看看。方老的态度是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这态度自然让顾客没多少兴趣,看看就走了。
接下来,我提出石头放在这儿寄卖如何分成的事。毕竟这是一种合作。双方要愉快才行。
少杰说:“我统计了个数目,大大小小一共是1027块。至于能卖多少钱,方老定价。我不在乎钱。多多少少赚一点就行。反正这石头,也是捡来的。”
方老说:“名字就由山红先生来取,底座由我来做。定价就三个人建个微信群。一起定个价。至于分配,我也不在乎钱。我这门手艺有人欣赏,就是最大的快乐。”
少杰望了我一眼。
我说:“少杰不在乎钱是真的,方老不在乎钱也是真的。我呢,向你们两位学习,对钱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今天一定要把分配方案定好。所谓朋友,前一个——‘朋’字,由两个贝字组成。是利益关系。后一个——‘友’字,它最原始的写法,是两只手合在一起,代表志同道合。
朋友反目,一是利益分配不均,二是道义追求产生了分歧。我们在道义上是一致的,但在利益上,不定个方案,以后会产生意见。”
谭少杰说:“不会吧。”
我笑道:“一定会。越是说钱无所谓,最后都合作不下去。所以,一定要有契约精神。也叫规矩。确定了规矩。我们各司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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