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办公地点落实了,我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几天,一家三口回乌乡,在小林家住了两天。回程时,又去拜望师父师母。
开车途中,我说:“我准备了十万元,从银行取的新票子。等会由你送给师母啊。”
她问:“我?”
我说:“对啊。我,某种意义上只代表我个人,你,则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代表全家。”
她调皮地说:“好的,我也当一回家长。”
到了师父家,师父师母看见我们一家人,非常高兴。师母见面就抱起小羽,就贴他的脸蛋。要他叫奶奶。
小羽一片茫然,小林在旁边引导他,他才发出一声不太标准的“奶奶”。乐得师母朝他脸上连贴了几下脸。
师母说:“不止是你家里那个是你亲奶奶啊,我也是你的亲奶奶呢。”
师母带着小林各个房间去参观,边参观边介绍我过去坐那里,睡那里。
师父和我进了书房。保姆上茶,上水果。师父跟我拉了许多话。都是悠然居那些老邻居的事。
谁谁谁建了新房,谁谁谁的子女有了出息,这些曾经的邻居经常来看他……他真像父亲对儿子一样,事无巨细地都向我交待清楚。
我想起师父曾经教我笔迹法,他说过,青年人写字,一横写得比较潇洒,因为他们面对未来;年纪大了,落笔重,写得比较短促,因为他们喜欢回忆。
人老了,对未来的兴趣不大了,对过去充满了追念。
为了尊重他,我不插嘴,表示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他突然说:“如果我死了,这些邻居你要帮我通知到位,你大哥和小丽不一定懂事,也不全熟悉。”
原来说了一大堆,是说到这件事情上来。我笑道:
“一呢,我是记住了,二呢,你要开心地活,活过一百岁。”
师父笑起来:“你就是讨我喜欢,哪里能活一百岁啰。”
吃中饭时,师母对师父说:“小林又送钱给我们,你看,我都收得不好意思了。”
我立即端起杯子,说:“不说这些事,我们以茶代酒,敬师父师母。”
小林忙站起来,端着茶杯说:“祝师父师母白头偕老,活到一百岁。”
我说:“对,活过一百岁。”
吃了中餐,我们返程,师母一定要给小羽一个红包。小林推辞,我说:“收下,这是师父师母的一片心意。”
与师父一家依依惜别。
上了高速,小羽就睡了。
我说:“小林,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她说:“我哪里做错了?”
“怎么我讲故事,你就怀疑自己做错了呢?”
“哼,这还不是你一贯的手段?借故事来批评我啊。”
“不是批评,是帮助。有几个乡领导去拜访一位在省城当大官,现在已退下来的老领导。
其中一个人也像你一样,说,祝您老人家活到一百岁。老领导很不高兴,因为已经九十八了。被他这一祝福只能活两年了。”
小林听得捂着嘴笑,她怕笑得太响,惊醒小羽。
“所以,后来乡里规定,以后看望所有老领导,一律只能说,祝您老人家活过一百岁。”
小林说:“难怪有一次你娘不高兴,几天都不理我。”
“什么事?”
“那还是住在旭日老房子,我们在一起看新闻,有位老领导过世,新闻播送消息,说那位领导享年87岁。
我没多想,说了一句也算寿终正寝了。说完就起身了。现在想起来,这句话说错了。她那几天对我的脸色很不好。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她那几天拉着脸的原因。”
“是吧,人老了就怕死,他们想多看看自己子孙后代的成长。儿女们工作顺不顺心啦,孙子孙女成长得好不好啦。
可以说这是他们最大的‘怕死’原因。想多活一些日子,看看子孙们。
尽管他们知道,自己对子孙们的读书学习,工作生活也帮不上多少忙,但心里总是想守护着他们。”
小林说:“大师,以后看新闻,我就感叹,唉,死得太早了,这么好的生活,应该活他两百岁。”
“这句话又是句假话,87岁还死得太早了?言不由衷。别人听了也不高兴。”
“那要怎么样?大师。”
“就是一言不发。沉默是金。不然就悄悄地走开。人老了,非常敏感,不要怪我爹娘,你老了也一样,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
小林问:“什么叫老了,有个年龄界限没有?”
“没有。各人的体质不同,你要细心观察。”
小林说:“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我爸妈商量什么事情,如果背着她商量,她老是要问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老想着家里会出事呢?”
“你奶奶年轻时应该有神经衰弱症。凡有神经衰弱症的人,老了就会疑神疑鬼。而且只往坏处想。”
“应该是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回家,只要脸上有点不高兴,她就要问我,是不是在学校里受了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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