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跪在地的正中央极其平静地承认了一切,甚至向每一个人解说着每一碟子里放的是什么,是哪年得来的,用的是哪个冰儿的血念的咒。
她收集的不重样的沈林的物件统共三十七件,正是血咒需要的件数。
沈阁老坐在椅子里,平静的脸上布满寒意,一句话也没说,都是沈木在问,白氏在答。
好几次,赵氏都要起身去扇她,却被沈阁老以眼神制止。
瞧着只在刚刚回到院子里时,赵氏给的那两巴掌而有些肿起的脸颊的白氏,沈阁老沉声道,“为什么?”
白氏抬起头,轻轻一笑,极优雅地环顾四周,瞧到站在宋氏身后的沈如蕙,目光变得锐利,随后又垂下头,一言不发。
“人做任何事都要有理由,你布这么大的局不可能只是兴趣爱好吧?说出你的理由,为什么对老二会恨成这个样子,那可是你的男人,你女儿的父亲呀。”沈阁老接着道。
白氏还是垂着头不吱声,虽然跪在那里,上身却笔直地挺立着,保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你知道你的后果是什么吗?这件事,白家也保不得你。”沈阁老又道。
白氏抬起头来,看着沈阁老一字一句地道,“叫沈林来。”
此时天已擦黑,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沈林犯病的时候,沈林进来的时候,还在咳嗽,且额角有细汗。沈木去找他的时候,把事由与他说了,沈林呆坐在那里好久,他以为自己的耳朵不好用了,一个劲问沈木,谁?你说的是谁?
直到沈木又说一遍,沈林才缓过那口气来。白氏对自己下了血咒?而且还是好多年了?自己这阵子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她那血咒到了封血的时候,若不是被宋氏发现的早,再过个三天五天的,她一旦封了血,神仙都难救了。
沈林被下人扶进沈阁老书房时,只有白氏跪在地上,听见有人进来,白氏抬起头来,迎着外头的余晖,清瘦的沈林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瞧着她。
从沈林开始咳嗽发热到现在差不多十多日的时间,瞧着他的样子,虚弱了很多,尤其是脸瘦的厉害,脸颊因为咳嗽而显出潮红色。
两人就这样互相望着,沈林眼中是不解与愕然,白氏则是不甘和可惜。
直到沈林的又一轮咳嗽打破了两人宁静,沈林挥挥手让下人出去,自己慢慢走到旁边的椅子里坐下。
“大哥说的是真的吗?”沈林轻声问。
“是真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年前,血咒有五年,七年和十年。我下的这个咒是十年的,因为效果是最好的。”
“你,你就这样希望我死?”
“不光是你,若是今天我的事没被发现,你所有子孙都不会有好结果。”
“什么?你......咳,咳,咳”沈林扶住椅子扶手,捂着胸口。
“若只是要你的性命,其实不难,只消给你下毒就可以了。但你那么多孩子,我可毒不过来,只能用这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若是直接毒死你就没有什么趣味了,总要慢慢来,你知道不知道认真做一件事的快乐,一点点看它向着你预想的方向发展的那种快乐,真的很不错。只是没想到,你这样的蠢货居然养了一个有脑子的沈如蕙,我败给她了,让她识破了。”
“不是宋氏发现的吗?”
“她?她比你还蠢,她有那本事,呵呵。”白氏笑了起来,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为何?为何?这么多年,我对你不薄,除了正室的位置,你在我院里是独一份。你甚至可以想回娘家就回娘家,我也允许三丫头唤你母亲一声外祖母。这么多年,但凡你提出的要求,我哪回说过一个不字,你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狠心?”
最后一句话,沈林是喊出来的。
“你对我不薄,你哪里对我不薄了?”白氏走到沈林身边,倾下身子凑近他。
“当年,你父亲卷进贪污案,你母亲与嫂子没有等你只顾自己先跑了,你与你父亲和哥哥被抓了起来。他们下了大狱,而你要被送去大营去做官妓,若不是我,若不是我,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没错,那一天,你使了银子救我出来的那一天,是我这辈子唯一感谢你的一次。”白氏转过身走到窗前,把窗户支得更大,全然不顾已然入秋的冷风吹得沈林又连着咳嗽起来。
白氏背对着沈林,幽幽地道:“我从小就被母亲当做宗妇教导,我的生活原本应该是每天早晨起来侍奉公婆,然后孩子来请安,看着他们一个个欢快的上学去。坐在镶满玻璃的房子里示下,处理家里的琐事,对着账本,拿着对牌,看着下人们忙碌。”
“我原本是要做当家主母的,游走在女眷圈子里,得体的微笑,展现我温柔贤淑的一面。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十多年的勤学苦练都是因为你变得不可能了。我的今天都是拜你所赐,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让我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因为你,把我关在那一番小天地里。都是因为你,我见人就得下跪。都是因为你,我自己生个孩子都不能喊我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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