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心里一阵酸涩,眼眶也跟着发酸,她伸手抓住余锦安的袖子。
“二哥……”
“你什么也别说。”余锦安反手握住她的手。
余晚之这才发觉,余锦安的手在微微颤抖,握住她的力道有些偏重了。
所以不是一个字也不信,而是强迫他自己不要去相信。
江晚之上前一步,想要去抓余锦安的衣袖。
余锦安后退一步躲闪开,冷冷道:“你我非亲非故,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来人!将宋夫人请出府去!”
江晚之面色涨红,“我六岁前的事还记得很多,小时候,我喜欢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荡秋千,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下来,还是你给我擦的伤口。”
“还有。”说起从前,江晚之眼中溢满泪水,“我小时候拔了母亲最喜欢的那株芍药,母亲要责罚我,是哥哥你站出来说其实是你拔的。”
余锦安别开脸,腮帮子隐隐动着,“知道这些不算什么,这些事家中老一些的下人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
江晚之满脸的难以置信,目光在余晚之和余锦安之间来回移动。
余晚之有些不敢去看她的脸,她自己曾被宋卿时舍弃,江晚之又何尝不是被家人舍弃。
或许正是因为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才会巧合地互换了灵魂。
只不过,她们选择了不同的活着的方式。
江晚之看着余锦安,抬手指向她,“你不信我,那你应该相信她,你问问她,她到底是谁?”
今日踏入门时,余晚之便没想再藏着,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我是——”
“你是我妹妹!”余锦安猝然打断他。
“宋夫人。”余锦安把余晚之拉到自己身侧,“这才是我的三妹,是我余锦安阖家认同的人!旁的什么人,我一概不认!”
江晚之先是震惊,而后茫然。
余晚之看着她的变化,轻轻地闭上眼。
她看过那些痛苦的记忆,曾对江晚之的痛苦感同身受,可她帮不了她。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事实只会让人徒增烦忧,她是不是真正的余晚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因为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厅外脚步声匆然响起。
宋卿时一路冒雨策马过来,身上没有半处干的地方,一缕头发湿黏地贴在脸上。
他疾步踏入厅中,目光直视江晚之,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沉声道:“你跟我回去。”
江晚之用力一挣,“我不走。”她指向余晚之,“她才是你的夫人,你不是最清楚吗?你怎么不带她走?”
宋卿时眉心一皱,“胡说八道,你才是我的夫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上前抱住江晚之,男女力量悬殊,哪怕宋卿时身体虚弱,一个弱女子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江晚之在他怀里挣扎,嘴里一边骂,“装,你们全部人都在装,宋卿时!你这么喜欢她,她就要嫁给别人了,你真的甘心吗?”
宋卿时甚至不敢去看余晚之的脸。
那日她匆匆赶去宋府,他曾向她保证,此事到此为止,亦不会再打扰她的生活。
不过短短几日,诺言再破。
似乎他每次承诺她的话,都不会作数,可每一次,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半埋着脸,连他自己亦不知是无颜再见,还是为了掩住通红的双目。
推搡之间,江晚之撞在宋卿时胸口。
这一下猝不及防撞在他的伤口上,宋卿时闷哼一声,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鲜血从他胸口衣衫处缓缓渗出,触目惊心。
“卿时。”余锦安吓坏了,又赶忙喊丫鬟,“快!快把宋夫人拉开。”
“无碍。”宋卿时咬牙道,朝薛辛使了个眼色。
薛辛眼疾手快,抬手在江晚之后颈就是一击,江晚之立时昏厥过去,被薛辛扛在肩上。
胸口的鲜血还在往外渗,浸过雨水的衣衫,鲜血蔓延得格外地快。
余晚之看着那殷红,不忍地垂下眼,“给宋大人找个大夫吧。”
“不必麻烦。”宋卿时轻声道。
鲜血已经流到了衣摆,他的脸色也愈渐发白。
余锦安上前几步,严肃道:“你这样怎么行,还是在我府上歇会儿,我替你找个大夫来。”
“不必,小伤而已。”宋卿时抬手捂住胸口,抬脚跟上薛辛。
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内子心智迷乱,扰了贵府安宁,还望余兄海涵。”
出了这样的事,余锦安哪还顾得上其他。
“说这些做什么?”余锦安纳闷道:“倒是你这伤,怎么搞的伤成这样,那夜捉拿郭自贤的时候也不在场呀?”
宋卿时抿了抿唇,目光微微偏移向余锦安身侧的人,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对不住。”他说。
他明明没有看余晚之,可余晚之知道,最后的那句是对她说的。
几人顷刻间走掉,厅中安静了下来,留下地上凌乱的脚印,还有雨水与血渍。
余锦安盯着地上的脚印和血渍看了一会儿,像是猛然醒悟一般,追了出去。
“宋兄。”
宋卿时快要走出余府大门,听见声音回头。
“你好生……好生待她。”余锦安喉间动了动。
宋卿时一怔,旋即了然,他点了点头,“你也是。”
“还用你说。”余锦安道:“我自己的妹妹,我自然好生待她。”
“我自己的夫人,我亦不会苛待她。”
两人都没有撑伞,隔着飘落的细雨,默契地一笑。
回到厅中,余晚之还没走。
“一道用饭吗?”余锦安问。
余晚之说:“我想和二哥对弈一局。”
只一句,余锦安就知道,今日这稀泥是和不过去了,余晚之六岁摔傻,傻了近十四年,哪里会弈棋。
他与宋卿时弈棋时,却曾听他说过,他的夫人擅棋。
“行。”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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