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楼中,金碧辉煌。
琵琶女手抱琵琶,嘈嘈切切地弹着靡靡之音。
清流一党,以宋野黄为首,依次坐开,面色严肃。
而中京郡主,却未坐在宴席上首,而是坐在左首第一的位置。
左首第二,才是宋野黄。
虚左以待,左虽尊贵,但却是下首位置,中京郡主坐在此处,便是摆明了态度。
今日,就是一场充满耻辱性质的“投降宴”。
对此时这一批首代清流而言,生命其实根本比不上他们的理想。
他们宁可死,也不可能屈服,若不是宋野黄要他们都来,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此时,他们个个儿低首肃容,脸色铁青,沉的仿似要滴下水来。
那居中的最上首位置自是空给鹤家人的,按理说若是当今太皇太后来坐,也没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太皇太后并未亲至。
来的,是鹤家家主鹤寿康。
赵纯心则坐在再下席,她是不争位置的,否则必然能坐到更前面。
而今日前来,她肥胖狰狞的面容带着冷冽,而她心中则是几乎存了死志。
如今皇都满城风雨,谣言遍起,说是问刀宫的机缘在东海。
对这一点,她根本不信。
问刀宫的功法就是那一位创的,怎么会在东海?
可惜,她的话却无法说,说了也没人信。
她说过,确实没人信。
但她自己信,所以她没去东海。
她知道,她的路就是守护李真。
李真是那个男人的女儿,那个男人说来既是她的故人,也是她的恩师,更是一个翻云覆雨,神出鬼没的幕后之人。
在答应那个男人的时候,赵纯心已经把自己和李真彻底绑定在一起了。
而今日,她感觉一场大战或许不可避免。
清流和鹤党都已经争成什么样子了。
惠帝不过是想玩一手制衡,不过是想做一点实事,不过是暗中接见了宋野黄,可转眼居然就被世家们给捅了,来了一出“妖兽惊帝”,然后死去。
人皇镇压天下三十余年,迎来了空前的武道盛世。其去后,武道虽衰,但农田沃土却已显现,这正是个新皇可有一番作为的好时机。
可惜,虎狼欲分天下民,哪容帝皇做正事?
侠以武乱禁,力量强了,皇帝算个屁。
惠帝不是人皇。而身为人皇之子,血脉中的骄傲让他无法接受他自己竟然只是个傀儡,所以.他死的很草率。
而清流鹤党矛盾极深,说句血海深仇都不为过,清流怎么可能就这么屈服,这么认输?
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无论是赵纯心,还是清流,还是鹤家为首的那诸多世家。
只不过,中京郡主提了这宴,并且亲自带着所有清流出席,鹤家为首的诸多世家自不会避开,而是亦纷纷到来,纷纷落座,彼此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一边沉寂无言,一边谈笑四起,两边宛如水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鸿雁楼中,琵琶声,笑声,混杂一处,完全就是一派酒宴的模样。
可鸿雁楼外,那冰天雪地里却是肃杀万分,一个个武者手持利刃,在这楼周的雪地、松林、河畔停船、山地上快速巡查,划出一道道凌厉轨迹,想要找到敌人。
不一会儿功夫,在某几个角落便响起了厮杀之声。
中京郡主不安排,不代表清流不安排。
就算清流真不安排,也有死忠于他们的武者、与鹤党有仇的武者会来到此间。
楼中是宴席,
楼中的人稳如高山,笑面相迎。
楼外是战场,
楼外的人身怀凶器,生死相搏。
大雪中,鹤党的武者见到了清流的武者,双方连话都不说了,直接开打。
打斗之声,初始还能被风雪掩埋,可高品次武者出手,声势何其巨大?
不一会儿功夫,便是山里,河心,林中都传来宛如打雷的轰鸣。
轰鸣起,又息。
声响传至鸿雁楼。
楼中有清流猛然抓起酒壶,倒了一杯苦酒。
而对面则有鹤党之人大声调笑:“好一声白日惊雷,这是除岁爆竹啊,喜庆,喜庆,哈哈哈!”
笑着,那人又举起酒杯,与身侧之人觥筹交错,互祝新年。
鹤党势大,清流势微,今日宴席便是以卵击石。
这群鹤家为首的世家从来不曾相信这是一场“投降宴”,而更觉得这是一场“决战”,一场中京郡主以自己和所有清流高层为诱饵的决战。
清流们平时滑的很,他们怎么抓都抓不到,双方平日在朝堂上笑呵呵,可在暗地里却是早不知道相互厮杀了多少次。
可今天,这些滑不溜秋的地老鼠全部都聚到一起了。
鹤党不想错过。
这片土地上最后的阻碍便要被踢去,今后这豁达的大周便任由世家分割,鹤党如何不得意?
远处,
风雪弥天,轰隆之声各处响着。
一排排闪烁寒光的铁甲之士在世家所属将军的带领下,正在大雪的密林里匆匆而行,名为保护鸿雁楼的诸位大人,可实则却是要行软禁清流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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