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寄出去却没有得到回信,一等又是好几年。
老爷子走了之后菖蒲也没有搬到他们家住。但是前门挨后门的跟住在一块也没啥区别。
除了接手老太爷生前做的事情,菖蒲很少去地里上工。照顾着自家的自留地还帮着他们家种那一大片自留地。
他们一家老少上工挣工分,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菖蒲在操持。
那个时候陈建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是一辈子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会在一个院子里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他哥哥回来,他说没有收到家里的信。听说老爷子死了,他一个人去坟跟前坐了很久。回来之后就跟家里人讲,说是要把菖蒲带去外边。
说是他在外边儿,立了功家属可以随军。他跟菖蒲都年轻,不可能一直这样分开。在那边给菖蒲找了活干,可以把粮食关系直接转过去。
安排的严丝合缝,周密的很。
如果不是后来他哥哥犯了错误被遣返回乡。在部队拼搏那么几年的功绩,一笔勾销。他也不会知道当初他哥把菖蒲带出去,根本就不是随军。而是打着在半道上就将人丢了的主意。只因为他在那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并且已经打了报告,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而他喜欢的那个人他非娶不可。只有娶了对方他才能更进一步。为了自己的前程他牺牲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菖蒲,辜负了从小对他寄予厚望倾心教导的老爷子。
他既想要前程又想要名声,唯独不要阿蒲。
他记得他当时鼓起所有的勇气只问了一句:“阿蒲呢?你把阿蒲带哪去了?”
他哥哥漠然的看了他一眼,只回了他两个字:“死了!”
不只是阿蒲死了。他那个引以为荣让家里人引以为傲的哥哥在那一刻在他心里也是。
因为他哥哥出去当兵,他们一家在队上扬眉吐气。因为他哥哥犯了错误,被遣返回来,他们一家成了队上的笑话。
但是这一切谁都不认为是他哥哥做错了,都觉得是菖蒲的错。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以前老爷子死了之后他们多么的照顾菖蒲。说菖蒲忘恩负义,骂的她狗血淋头。
根本就没有人记起来菖蒲跟她爷爷那些年在队上帮了多少人,又帮了他们家里多少。
也没有人在意是他哥哥做了畜生都干不出来的事情,把一个一心带他的姑娘拐骗出去丢在了外面生死不明
如今的这一切不过是对他们的报应。
陈建觉得菖蒲没死,她那么厉害,肯定能化险为夷好好活着的,但是他大哥却说人已经死了。
后来风声紧张起来,到处都乱套了,各种举报各种批斗。
有人来调查菖蒲,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人都死了还要调查。
他们不敢问,人家也不会主动说。
他娘去革委会举报,说菖仲卿来历不明,以前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怂恿小兵来掘坟。
人都死了,掘坟,那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等来了革委会一群人,没去掘菖仲卿的坟,却将他哥哥直接绑了。
先是弄去了公社批斗游行,然后去底下各个大队,再到生产队。
一大堆的罪名,那些被他们千方百计瞒着的事情闹的人人皆知。
说他是陈世美,在外面攀了高枝,害了菖蒲。
后来他哥哥就疯了,死的时候都还在喊着菖蒲的名字。
他想,这才是报应!
时间是个好东西,那些年他们一家在队上根本抬不起头,连带他爷爷早先当队长积攒下来的威望人气也朝夕之间土崩瓦解。
后来运动结束了,他哥哥疯够了总算死了,随后他爹死了,娘也变的有些不正常。
他从未想过还有再见到菖蒲的这一天。
他想问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但是他哪来的脸问呢?
人不在了,就连房子早先也被折腾散了。没人住的屋子衰败的快,倒了之后就被收拾了一下种了菜。
她回来了,在院子里连停留一瞬都不曾,只因为这里早就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惦记了。
菖蒲对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好惦记的。年轻那会儿她总是时不时的都会想到爷爷。后来随着工作的繁忙,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就连对爷爷的思念也一点一点的淡去了。
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唯一迷信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后来这些年逢年过节的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画个圈儿写上爷爷的名字送点纸钱给他。
清贫了一辈子,不管真的有没有下辈子,菖蒲都希望他能过得好,有钱花,知道自己其实还是被人惦记着的。
走这一趟不过是了却心中的执念,毕竟走了这么多年,该回来看一看。
也顺便带着孩子和孟今章正儿八经的来见一见她爷爷,看一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她的家曾经在这里,但是人不在了,家自然也就没有了。
甚至都不用去宁西县城,班车能直接坐到云安市区。
行李都在这边招待所,倒是不着急着回首都。
她去看了林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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