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吃饺子,初一吃汤圆,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初二孟今章还在家里,但是菖蒲得去院里上班。
开春就是接连的大晴天,一大早上路面冻的硬邦邦的,两旁干枯的草上面还有房顶上,地里面全是雪白一层霜。
菖蒲走路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脚底打滑反应不过来。
医院门口也贴了对联,就多了两张纸,两句祝福的话,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一下子都不一样了。
“院长新年好!”
“小菖啊,新年好新年好!”
菖蒲看见梁安邦,朝他招招手:“安邦同学新年好啊!”随即悄悄塞了个红包过去。里面也不多,就装了两毛钱,还是孟今章提醒她的。
随后若无其事的进了诊室跟林茵茵他们打招呼相互拜年。
六六年就这样彻底的结束,迎来了六七年的春天。
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就算是彻底的过完了,一天一天的出正月也快的很。
随着学校开学,隔壁徐红月的预产期也一天天的接近了。
那个肚子从六个月开始跟吹气一样长的快的很,这会儿跟皮球一样。
衣裳裤子没得穿,只能穿她男人的。
即便是临近预产期,没有发动之前这个课该上还得上。
菖蒲这会儿也四个来月了,开始显怀了,要怎么接生这个事情是个大事情。
卫生院里面算上她三个女同志,除了她以前见过女人生孩子,其余俩个都没进过产房。
菖蒲想了想还是去找了赵老太太。
“不行的话我问问隔壁王嫂子,她四个孩子,或许懂一点。”
老太太却很镇定:“不用,我就会。”
“啊?”
徐红月这可是第一胎。
老太太继续道:“生娃儿这种事情一个看运气,一个靠自己。红月虽然是头一个,但是我在队上的时候没少给别人接生。给人接生是积德行善的大事情,我就想着能积点德,能有一个小娃儿早点来我们家。所以接生啥的我还是会的。
不过跟你们大夫讲究的那些又有些差别,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到时候咋弄。”
菖蒲问她:“那到时候是在家里生还是去医院。”
“去医院吧,这也离的近,接生归接生,有你们大夫在总归放心一些。”
生的时候出问题的也不是没有,但是这话这会儿不能说,不吉利。
菖蒲不仅仅是为了徐红月着急,她还在为自己着急。
月份越来越大会越来越不便利,这边可是有好几个怀了的家属,到时候院里面没人会接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陈学兵他娘有接生的经验就再好不过了,回头她跟林茵茵也好都学一下。
原先队上生孩子也都是有经验的妇女去帮忙接生,没有去卫生院的。
大概有几年的事情了,那家媳妇难产来找她爷爷。
老爷子年纪再大也是个男人,女人生孩子他去也不方便,菖蒲去的。
帮着顺了胎位,开了药催生,一直在屋子里守着孩子生下来,大人的血止住了她才走。
接生这个事情她是见过的额,但是没自己上过手。
这个事情可不是有机会能拿来练手的事情,人命关天呢!
三月份还有些冷,但是算起来比寒冬腊月要好多了。
徐红月是被陈学兵找了人抬过来的。
卫生院这边早就有准备,收拾好了一间屋子专门当做产房。
人一来就被送进去放在了床上。
几个人虽然没有哪一个亲自给接过生,但是菖蒲见过,林茵茵也见过,大概需要些啥都清楚,人送来之后让陈学兵回去拿东西,顺便把老太太给请过来。
其他的人该烧水的烧水,该准备的准备。
菖蒲给剪刀,银针,还有刀子消毒。
还有生完之后要用的药。
来回检查了好几遍。
老太太裹过小脚,虽然不完全是小脚,但是也走不快,陈学兵拎着东西干脆的将他老娘直接给驮过来的。
陈学兵急的累的紧张的满头大汗。
老太太问收在跟前的菖蒲:“咋样,咋样了?”
虽然她嘴上说着给别人接生过很多次了,但是这回不一样啊,这回生的是她的儿媳妇,那肚子里的是她的孙子孙女。
“刚刚发动不久,宫口还没开,羊水还没破。
我刚刚给把了脉,胎位不太正,要顺一下。”
老太太一听胎位不太正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生产这个事情,就怕胎位不正,脐带绕颈这些问题。
一旦出现这些就不会顺利,生起来艰难不说,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很危险。
“那咋弄?有没有办法?”
“不着急,我就是跟你说一下,我先帮她按按顺一下,要是还顺不过来就施针,不会有问题的。
陈营长,你去帮她弄点吃的,热乎的。没那么快,给她准备点吃的等下也才有力气。”
陈学兵拔腿就跑,走到路口上又干脆的拐弯去了下面食堂,掏了钱跟粮票让炊事班的人给弄了一大碗鸡蛋揪面片。
送饭过来的时候徐红月没躺着了,起身走动了。
虽然肚子里的那一坨还在,但是身体的反应最真实。
她觉得肚子里很空,心里发慌。
这一大碗饭来的正是时候。
忍着下坠的疼痛迅速将一碗饭送进肚子里。
又走了两圈,感觉到两腿间有东西出来了她喊了菖蒲一声。
菖蒲扶着她:“没事,不怕,先躺下。”
林茵茵将她弄回床上,把门窗都关了起来,随后撘了一床被子在她身上。
伸手扒了她的裤子,转身跟菖蒲说:“羊水破了,宫口开了一点了。”
菖蒲嗯了一声,手抓着徐红月的手。
胎位还是没有彻底顺过来。
她起身取了针过来。
陈学兵跟木头桩子一样站在产房外面,一开始什么也听不清楚,好久之后才听见徐红月的叫唤声,一声又一声。
菖蒲推门他猛然转身。
“王会计,热水!”
王雪英应了一声,麻溜的弄水送进了屋子里。
还有提前准备好的药草包一起拿了进去放在大木盆里面。
屋子里徐红月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两声吓的陈学兵一个大男人站在门外一哆嗦。
想看看啥情况,但是门闩上的他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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