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历城县郊外,王全亲自指挥夫子们将宫殿打扫干净。
此宫规制不大,是去年开始修的,在一座驿站的基础上改建,年前刚刚完工,这会装修完毕,打扫一番后,便可住人了——泰山宫,是齐州上下为圣人北巡紧急修建的行宫。
王全来到齐州也两三年了。
起因是儿子王郊当了齐州州军指挥使,反复劝说之下,带着一家老小从会州乡下搬了过来。儿子去兖州当都指挥使后,王全也懒得搬家了,即便要搬,也是去郓州——王全的老家。
因为便宜儿子连连高升,王全在历城县地位颇高,年逾五十的他,居然混了个乡长,带领一乡乡勇。
泰山宫是征发全州夫子修建的,王全带的人是最后一批值役的,非常轻松,就剩一点打扫活计,外加搬运些家具。
圣人北巡,第一站却是齐州泰山宫。王全有些不解,历城令试图巴结他,说了一些内情,即圣人将在此亲自指挥攻伐河北的战事。
当然,亲自指挥也是说说而已。圣人负责的,大概率只是最初的进兵方略,即一场战役的用兵思路,临机应变、具体指挥还是前线大将负责——就目前来看,风传由龙骧军使葛从周担任排阵使,也不知真假。
“这宫殿太小了,圣人住着委屈啊。”王全绕着宫殿转了一圈,叹道。
泰山宫周边的环境还算不错。有山,有林子,有水泽,有农田,看着比较舒心,就是地方小了点。
次子王庸闻言张大了嘴巴,惊道:“阿父,这宫殿可住数百人,还小啊?”
“你懂什么!”王全作色道:“吾家能有今日,全靠圣人。大郎已官至淮海道都指挥使,手握数万兵马,这威风,啧啧,以前真不敢想。”
王庸听了也很羡慕。可惜他学的是文,会州州学毕业后,蹉跎多年,最高只当到乌兰县典狱,连个官都不是,还是个小小的吏员。全家到齐州后,他当上了历城县录事,虽然还是吏员,但排位靠前了,而且历城是州治,相当不错了。
“每次见到大郎,我都要和他说,好好替圣人厮杀。”王全说道:“谁敢造反,便剁了他的狗头,圣人不会亏待你的。等打完契丹,再去禁军掌兵,便妥了。在州军里厮混,总不是个事。”
“当年野利克成也是郓州将,现在入禁军了。大兄应也有机会。”王庸说道。
王全瞟了傻儿子一眼。
野利克成已经与河阳公主成婚,是驸马爷,还是不一样的。不过他有信心,儿子若能在安东府立下战功,升入禁军等闲事也,毕竟以前就是禁军出来的。
“王指挥。”远处行来数骑,一官下马后,遥遥行礼。
王全一看,原来是齐州长史李弘仁,连忙回礼:“李长史。”
李弘仁是故百泉县伯李劭之子,今年正月刚调任齐州长史。他还有个兄弟李淮,王全认识,现在还是会州刺史。
“张使君让我来看看泰山宫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物事。”李弘仁说道:“王指挥觉得如何?”
“其实没甚需要添置的了。旧驿站的驿田或可扩大一下,将旁边的荒地囊入其中。趁着还有时间,种些牧草。”王全说道:“去农户那边找就行了。圣人、百官、嫔御至此,需要养些牲畜供给。”
“还是王指挥想得周到。”李弘仁笑道,随后便吩咐随从照办。
齐州现在也有一些农户执行三茬轮作制,找些牧草并不难。
中原农牧并举,这个牧可与草原的牧大不一样。草原上牧草稀稀拉拉,中间大片的沙子,而且什么牧草都有,非常杂乱。中原是像种粮食一样种牧草,密度极高,而且种的是带根瘤菌的豆科牧草,有固氮肥田功效,种子还经过筛选培育,不是草原能比的。
李弘仁让人去找牧草,其实就是培育选种过的大宛苜蓿罢了,产量贼高,一年可割四五次,割完还长,养一些牲畜供圣人一家及百官吃喝,倒也够了。
“泰山宫中还缺宫人。”王全又道:“圣人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殚精竭虑,我等岂能不将他服侍好。”
“这事不妥。”李弘仁笑道:“圣人带着宫人过来,我等擅自安排,不妥。”
王全有些遗憾。他倒是想将他的小女儿塞进泰山宫服侍圣人,奈何奈何,多好的机会啊。
“宫前南山,要不要清理下?圣人爱打猎,若山中有贼人藏匿,可要出大事。”王全又道。
“张使君过几日便会征发各县乡勇数万人进山清剿,一寸土地也不会放过,都要细细搜索。”李弘仁说道:“纵有山贼匪徒藏匿,这次都要倒了血霉。”
王全大笑,道:“些许贼子,犯了事入山藏匿,没想到被数万人追剿,还真是倒了血霉。”
本来也就是偷了点东西,打了人而已,小罪轻罪,惧怕官府锁拿,于是躲进山中避避风头,结果被几万乡勇拉网搜剿,你说倒不倒霉?
“圣人爱打马球,该平整个球场出来。”王全又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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