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胡濙和高谷不打算发表意见,其他人又都说过了,王直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品茶,等着朱祁钰回来。
过了许久,朱祁钰总算是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去出了个恭,反正他已经将龙袍脱掉,换了一身短袄常服,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奉天殿。
见众人都在喝茶,朱祁钰笑道:“看来诸位爱卿是商议完了啊,怎么?谁来和朕说说啊?”
众人不语,只有内阁首辅王直出声回答道:“回禀陛下,臣等愚钝,只有王大人、石大人和金大人发表了一下意见,胡大人和高大人则是没有参与讨论,只说等陛下前来,所以暂时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朱祁钰收敛起笑容,问道:“王老爱卿,你是朕的内阁首辅,这个问题朕不会问其他人,只会问你。”
“现在朕就想知道,你以为大明明年的目标是什么?”
“自然是国泰民安,府库丰裕。”王直立刻答道。
“好。”朱祁钰叫了声好,接着问道:“王老爱卿,你应该知道,朕最喜欢的是考核具体化,之前京察,每个衙门考核标准都是可以衡量的,所以朕也希望你能提出这个衡量的标准。”
“国泰民安,应该以什么标准来衡量?”
“府库丰裕,又应该以什么标准来衡量?”
“还希望王老爱卿给朕一个答案。”
王直刚要回答,却被朱祁钰摆手制止住了,只见朱祁钰继续道:“王文、石璞、金濂、高谷、胡濙,你们几个也别想置身事外,一会儿王老爱卿给朕的答案,就是你们明年要完成的目标。”
“所以,你们可以不参与讨论,但是任务必须完成,朕让你们入阁,是协助王直处理政务的,不是让你们进来享福的。”
“朕看顾不过来满朝文武,但是内阁一共就六个人,朕还是能看得过来的,若是年底总结的时候谁拖了内阁的后腿,那就直接告老还乡吧,不必在朝廷任职了。”
高谷眉毛一凝,立刻便听懂了朱祁钰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说,你们可以不听王直的话,但是朱祁钰这个皇帝会盯着你,能干就干,不能干赶紧滚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早点给别人让出位置,免得丢人现眼。
高谷心中气愤,当即就想反驳,但是朱祁钰毕竟是大明天子,碍于君臣之道,高谷又不能直接回怼回去,只得忍了下来,看向自己的难兄难弟胡濙。
没想到胡濙没有生气,甚至表情上都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态,静静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高谷递过去一个眼神,意思是说,你是五朝老臣,在朝已经五十年,皇帝这么说你,你居然也能忍下来。
胡濙无奈笑笑,回复给高谷一个表情,大抵是在说,这有什么,要知道,说咱们的是皇帝,而且他并没有直说,只是言语敲打几句,因为这点事情和皇帝起冲突,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朱祁钰自然是看到了二人眉宇间的交流,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王直吩咐道:“王老爱卿,你可以说了。”
王直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回禀陛下,臣先说说府库的事儿吧。”
“之前老臣与户部陈尚书沟通过,他说今年的赋税总额大体在一千八百万两左右,这还是陛下提出以工代赈,免去了北直隶、山东、河南的赈灾费用,再加上与鞑靼的互市,府库中这才勉强维持平衡。”
“但是,因为不知道明年瓦剌和鞑靼的战况如何,所以明年的互市能否赚到钱尚未可知,老臣又没办法知道明年是否有水旱灾害,所以老臣计划,明年府库的目标应该是维持在今年的一千八百万两银子的水平。”
朱祁钰皱起眉头,明显对于王直的回答有些不满意,问道:“今年朝廷赈灾没有花多少银子,与鞑靼互市又有不菲的收入,如果如你所说,明年朝廷能否与鞑靼互市还不知道,是否有水旱灾害也不知道,你又打算如何维持到今年的水平呢?”
“这个......”王直想了想,道:“老臣打算鼓励农桑,命各地罪囚开垦荒地,交于地方衙门出租,想来应该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且臣打算派专人去江南督税,只要苏松四府的赋税能够全额缴纳,那维持住今年的水平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见王直还是有明确思路的,朱祁钰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问道:“那国泰民安呢?”
“国泰民安的话,臣以为应当从内外两个方面入手。”王直想了想,答道。
朱祁钰来了兴趣,吩咐道:“详细说说。”
“是。”王直缓缓道:“国泰,自然是对外的,如今朝廷四野并没有什么大敌,唯二的敌人鞑靼和瓦剌正在开战,一时间也无暇南顾,偶尔只有少许零散骑兵会骚扰三边防线,所以,大都督府只需严守三边防线即可,不必出击,由得也先和脱脱不花打去,大明旁观便是。”
“民安则是对内,正统年间,麓川已经基本平定,不需要大规模用兵,广州黄潇养也已平定,整个广东想必可以安定,福建江西的逆贼叶宗留和邓茂七也已经被宁阳侯镇压,此事金大人应该清楚,所以明年只要不遇到什么意外,大明应该不会再出现乱民反叛的事情,军费这一块也可以减少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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