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朱祁钰果然见到了一瘸一拐的瓦剌使臣昂克。
十一月的京师还是很冷的,昂克穿着一身蒙古裘袍,跟着通传的小宦官走了进来,但是朱祁钰可以很明显就看出来,昨天张覃那一脚伤得他不轻。
昂克虽然腿受了伤,但还是跪倒请安道:“外臣昂克,拜见大明皇帝陛下。”
朱祁钰点点头,给了王成一个手势。
“平身。”王成站在一旁喊道。
“谢大明皇帝陛下。”昂克又给朱祁钰磕了个头,这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外使是该回去了吧?”朱祁钰问道。
“外臣今日前来,正是来向陛下辞行的。”昂克回答,旋即又道:“不过外臣恐怕无法辞行了。”
“外使此话怎讲?”朱祁钰现在虽然知道他为什么不辞行,但是还得装着不知道。
他昨天是秘密出宫的,满朝廷没人知道,要是被这群大臣知道了,他得被这群人烦死。
自从朱祁镇北征被抓走,这群大臣就变成这样了,坚决不允许朱祁钰没事出去,即便有事也不能出去,好像朱祁钰一出皇宫,京师就会遍地逆贼一样,朱祁钰说了几次也没用,只得秘密出行,不被他们知道就好。
“因为外臣所带领的瓦剌使团,已经被你朝顺天府尹王贤关到了顺天府大牢了,如今还在顺天府关着,外臣实在没办法告辞离去。”昂克理直气壮地道。
“哦?这是怎么回事?”朱祁钰装模作样地问道:“顺天府王贤今天可来了?”
“臣在。”王贤出班回答道。
朱祁钰点点头。
他以为王贤今天不会过来呢。
要知道,大明官员早朝时间是寅时,也就是凌晨四五点钟,文武百官许多人其实是不愿意起早来上朝的,所以没事就请假,现在是冬天,凌晨天气酷冷,请假的人就更多了,王贤又是顺天府尹,没事压根不用来上朝,没想到今天居然来了。
他哪里知道,王贤今天就是为了和昂克打官司的,即便昂克不来,王贤也得来告状,把他气晕的事儿不能轻易放过去的。
“既然王府尹来了,那就说说吧,为什么要把瓦剌使团关到顺天府啊?”朱祁钰轻声问道。
“启禀陛下,臣将瓦剌使团关押在顺天府,乃是因为一桩案子。”王贤立刻回答道。
“案子?什么案子会牵涉到瓦剌使团?”朱祁钰再次问道。
王贤整理了一下语言,回答道:“启禀陛下,昨日瓦剌使团在棋盘街采买,因为价格没谈拢,他们便砸了售卖货品的店面,打伤店面掌柜,万幸英国公府小姐张覃路过,出手阻止了此事,不料瓦剌使团的人口出不逊,侮辱诋毁已故英国公张辅张公,引发众怒,被人绑到顺天府来告官。”
“大明皇帝陛下,王贤说谎,我瓦剌使团的人只是采买,并没动手,全是张覃仗势欺人......”昂克立刻辩解道。
朱祁钰不悦,打断他的话道:“你闭嘴。”
“朕在问王府尹,没有问你,鸿胪寺没有教过你规矩吗?要不要我给太师也先去封信,让他先教教你规矩再来?”
昂克想要发火,突然听到也先的名字,立刻就熄了火气。
他哪里敢让朱祁钰给也先送信?也先如今权势极高,整个瓦剌几乎就是也先的一言堂,压根听不到什么反对的声音,而且如今和鞑靼的战事不顺,也先心中憋着火气呢,同时也把和大明的盟约看得颇重,生怕大明冷不丁给瓦剌来一下子,偷了他的腹地,那样就遭了。
自己不敬朱祁钰这事儿,让也先知道了,他有可能会选择砍了自己给朱祁钰消气,还是不惹这个麻烦的好。
朱祁钰也没有在搭理昂克,而是对着王贤问道:“王府尹,你来说说,此案你是怎么判的?”
王贤见昂克被朱祁钰怼了回去,心中也出了口恶气,回答道:“回禀陛下,臣先是让顺天府衙役班头徐安讲述了事情过程,又招来了人证,也就是铁器店掌柜作证,证明是瓦剌人先要低价强买铁器,这才发生冲突,张覃也只是仗义出手阻止而已,并无过错。”
“结果就在臣打算问瓦剌使团诋毁已故英国公的时候,这位昂克使者便闯了进来,要求臣立刻无条件释放使团成员,态度无礼至极,臣还被他气得背过气去,好半天才醒过来。”
“什么?”朱祁钰自然知道昨天顺天府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佯装大怒道:“昂克使臣,解释一下吧?你为何要这么做?顺天府乃是我大明京师的重要衙门,你这样乱闯,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昂克立刻回答道:“臣只是听说顺天府派人拿了我瓦剌使团的人,心中焦急,这才没有通传便闯进了顺天府,还请陛下恕罪。”
“是吗?”朱祁钰语气略微放缓。
不过他的语气好像给了昂克勇气,只听昂克继续道:“而且据外臣所知,大明外事如今全都是鸿胪寺在管,顺天府并无权力来管我瓦剌使团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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