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朱祁钰坐在御座上,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满脸懊丧地看着站在下面侃侃而谈的于谦,心中全是无奈。
这都是他自己闹的——忘记和于谦沟通了。
前天他和三法司的人沟通过太上皇遇刺一案的调查结果,又派他们去和文官领袖王直胡濙透露过底细,尤其是在他刚刚宣布完结果,王直和胡濙便站出班支持,所以满朝廷的文官没有什么人跳出来质疑,大家都暂时看不懂风向,自然不会轻易站队,即使是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也一样。
但是,于谦站出来了。
因爱生恨这个结果实在是过于滑稽,于谦一眼便看出来此事绝对不是那个什么芳瑜做的,刺王杀驾毕竟是诛九族的大罪,将这么一个罪名扣在一个无辜之人身上,实在不符合于谦的为官之道。
而且于谦猜测,真正的幕后凶手,身份地位一定会更高,有这么一个人在,太上皇的安危根本没法得到保障,说不定下一次还会出危险,这也是于谦为人臣子所不能接受的。
还有就是,这件事的真正结果明显很多人都知道,三法司知道没问题,毕竟他们要和皇帝一起打配合,但是王直胡濙也都提前知道,皇帝还没生气,这就说明,在皇帝的心目中,自己还是没有王直等人重要,他于谦好歹也是尚书级别的二品大员,是有资格参与这种事情的,皇帝却没有提前和他通气,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爽。
所以,于谦毫不犹豫便站了出来,对这个结果进行质疑。
“陛下,一名宫娥因爱生恨,因此谋害太上皇,这个结果太过匪夷所思,臣绝对不会相信,而且这名宫娥到现在也没有抓捕下狱,拿到口供,朝廷就在早朝之上公布这个调查结果,实在是过于儿戏了,臣弹劾东厂和锦衣卫玩忽职守,欺瞒陛下,请陛下下旨,命厂卫重新调查此案。”于谦请旨道。
“东厂和锦衣卫的调查已经结束,不必再查,况且兴安和卢忠都和朕说过,这份调查结果已经查遍了涉案的所有人,并无疏漏,再继续查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都不知道从何查起。”朱祁钰揉着太阳穴解释道。
“既然东厂和锦衣卫查不了,那就换个衙门来查便是,臣请陛下下旨,命刑部重新调查此案。”于谦仍旧不放弃,还把刑部拉了进来。
刑部尚书俞士悦一听,立刻就跳了出来,道:“陛下,于大人所言无礼,此案事涉宫内,刑部不方便派人入宫查探。”
开玩笑,这件事涉及到孙太后,哪里是他们刑部可以查的。
于谦不理解俞士悦为什么要拒绝,便坚持道:“俞尚书,案子发生在南台,并不在内宫,有何不能查?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内情,你不愿意去查?”
的确是有内情啊,难道你不知道吗?
俞士悦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上面的朱祁钰。
朱祁钰略到尴尬地道:“于爱卿,既然俞尚书不愿意去查,厂卫又调查完了,那就交给三法司做进一步的判决吧。”
“退朝之后于爱卿留一下,朕有事和你说。”
果然有内情。
于谦瞬间就明白了朱祁钰的意思,这件事情果真不像调查结果这么简单,也许真的牵涉到了什么重要人物,估计是后宫中的那几位贵人。
于谦是刚直,又不是迂腐,既然知道此案有内情,自然也就不再坚持,叩头之后便回了朝班,静待朝会的结束。
大明政务千头万绪,自然不会只处理一件事,大臣们又上奏了几件其他事,朱祁钰一一做出了安排后,朝会便散了,朝臣们纷纷退去,只有于谦还留在原地闭目养神,等着朱祁钰的召见。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小宦官快步走了过来,小声道:“于大人,陛下召您觐见,请随我来。”
说完转身引路。
于谦点点头,也没说话,而是跟着小宦官一路来到了奉天殿,发现不仅朱祁钰在,吏部尚书王直和礼部尚书胡濙也在,三人正喝着茶,聊着天,完全无视了刚进来的于谦。
这也是朱祁钰故意指使的。
虽然他知道于谦是真的为江山社稷考虑,并不是故意让他难堪,但是心里毕竟不舒服,打算摆一个局,调戏一下于谦出口气。
然而又怕自己搞不定于谦,所以特意派人在宫门口拦住了王直和胡濙,叫他们过来帮忙。
这种事情王直和胡濙没法拒绝,也就跟着小宦官入了宫,却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要做,二人一时间玩闹之心飞起,立刻便配合着朱祁钰摆了这个局。
于谦自然不知道三人的小计划,平静地迈进奉天殿,对着朱祁钰行礼道:“臣于谦,见过陛下。”
朱祁钰一指座位,道:“来,喝茶。”
“多谢陛下。”于谦道了个谢,也没多心,转身便走到椅子坐好。
这也是最近他们开会的一个习惯。
有一次,工部尚书高谷过来开会,也许是吃咸了,那天口渴得很,说话都不方便,朱祁钰便赐了杯茶水给所有人,然后开会喝茶就成了所有人的习惯,每次过来必然会有一杯香茗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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