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长宁惊诧道:“那是皇帝?”
胡濙对于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有些无奈,呵斥道:“叫什么叫?老夫不是和你说了么,他是天潢贵胄,不是你可以结交的,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你那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那儿子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吧?”胡长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呢?”
胡长宁顿时露出一副哭丧的表情,哀声道:“这可怎么办啊?您老人家马上就要致仕回乡了,您这一走,孩儿在京师还怎么混下去啊,万一哪天陛下想起了今日之事,那孩儿可就惨了。”
胡濙无奈,训斥道:“当今天子是什么人,哪有时间搭理你这种货色!”
胡长宁这才舒服了一些,旋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那他身边的王管家是?”
“那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成。”胡濙回答道。
胡长宁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哀嚎道:“怪不得刚才在一楼的时候他一直黑着脸色,那股气势差点没吓死我。他不会替皇帝对付我吧?”
胡濙彻底无语了,直接不搭理这个蠢货,快步向胡府走去。
胡长宁连忙跟上,哀求道:“父亲,您倒是回答我啊!”
上元节之后,胡濙果真说话算话,当天便在早朝亲自上疏乞骸骨,请求致仕还乡。
朱祁钰挽留,胡濙再请,朱祁钰仍不答应。
直到胡濙三请,朱祁钰这才勉强答应下来,下旨进胡濙为太保,赐钱钞两千,荫一子。
这也是朝中大臣乞骸骨的标准流程,胡濙为大明效力了这么多年,这种最基本的尊重朱祁钰还是要给的。
紧接着是礼部尚书储懋,仍旧是这一套流程。
其他真正打算退休致仕的老臣们也都纷纷站了出来,当庭乞骸骨,因为是早就说好了的,朱祁钰也都点头同意,赐予荣衔、钱钞等等,一时间君臣之间皆大欢喜,相得益彰。
当然,也不是所有乞骸骨的老臣都得到了朱祁钰的批准,其中政务院首理王直的请求就被朱祁钰驳回,而且驳回得极为坚决,不容王直有半分反对。
众多年轻官员看在眼里,对于这位政务院首理更加敬畏了一些,毕竟这么多老臣在先,也比不过王直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看来以后政务院的政令要执行得更加坚决一些了。
不过一众没有离开的老臣却是有些腻歪,那些得到致仕批准的老臣更腻歪,原本就是让他们退休致仕让位置,结果到了最后还要被皇帝和王直利用一次,实在是有些膈应。
不过他们再膈应又能如何?从皇帝批准他们乞骸骨的时候,他们在衙门中的权力就全都没了,不留一分一毫,虽然身上有太保、太子太师、太子少保等诸多荣衔,但是也没有什么用处,当朝官员给面子,那还能说上几句话讨点好处,要是不给面子的话,他们就是一介平民百姓,对王直这个文官领袖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众人只能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再活个十来年,这样就能看到王直乞骸骨的那一天了,到时候再给这位抑庵先生去封信,问问他致仕时候的感想云云。
当然,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或者是那时候还能不能想起来这件事情,那就再说了。
等到下朝之后,胡濙亲自去了会昌伯府,见到了孙继宗,将皇帝短期内没有换太子的想法告诉了他,并警告他不得再做什么针对皇长子的事情,否则必定会引来皇帝的愤怒,进而给太子带来什么危险。
于是,从那一日起,太子之位的争夺暂时告一段落,朝廷重新平静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外各地的老臣收到京师的消息,纷纷上书朝廷,请求致仕。
这种事情朱祁钰没有继续管下去,而是丢给了政务院处理,除了南京工部左侍郎吴政这个三品大员外,剩下的湖广按察司副使彭琉、四川布政司左参议杨闰和云南按察司佥事史鉴等数人,全部由政务院首理王直来决定。
直到二月底的时候,政务院终于遇到了掌政以来的第一次阻力。
奉天殿内,朱祁钰一脸无语地看着政务院副理金濂,金濂则是低着头沉默不语,王直等人围坐金濂周围。
今天早朝,金濂遭受了一次弹劾。
起因是去年年初的时候,内阁刚刚成立,当时的金濂奏请减免民间税粮十分之三,这本来是个好事,金濂也是为了民间百姓着想,减轻百姓负担,但就是这样好的政策,执行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大明的税收,太祖立国,采取的是唐代延续下来的两税法,即针对土地所有者征税,分夏秋两季征收,称之为夏税和秋粮,夏税当年八月收完,秋粮则是要等到次年二月结清。
问题是各地情况不同,所种植的作物也不一样,这就决定了各地收上来的税也不是一种东西,而是千奇百怪,北方以小麦为主,南方则是以稻米为主,夹杂着棉布、丝绢、茶叶等等,甚至还有水银、朱砂、雄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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